“妾身参见皇上。”
刘骆装作埋首案牍,眼皮也不抬道:“有何事?”
“皇上,莫非无事,妾便不能来探望皇上么?”
“荣、庆、安、禧,你知道朕为何给你四妃之首的荣誉?”
“妾,愚钝。”贺兰燕俯首道。
“有些东西不属于你的,就不要再贪求,朕的话你可要牢牢记住!”
“可是皇上,华月她……”
“又怎样?”刘骆有些不耐烦。
“已经连续几日高烧不退,皇上,她可是您的嫡亲骨肉啊。”
“病了就该传太医,朕又不是灵丹妙药。”刘骆掸了她一眼,见她颜色凄哀,略有不忍,敷衍道,“好了好了,朕一会会去看看,你先跪安吧。”
贺兰燕无奈,含泪福了福退出殿去,回雍和宫的一路上只气得冒火,回到宫中便拿下人出气,又是摔碗又是砸瓶。
近侍宫女怡芳是从宁王府过来的,深知其秉性与个中缘由,软语相劝:“娘娘何必气恼伤身,皇上的心思您不是不知,凡事总是求之不得才会珍视如宝。娘娘若能忧皇上之所忧,先皇上之所思,届时还愁圣眷不盛么?”
贺兰燕火道:“难不成让本宫把那妖蛾子召回宫来?”
“娘娘试想,此举一则体现娘娘您的贤惠,一则方便日后行事。皇上念着娘娘的好,到时只怕皇子也有了。”
贺兰燕恨恨道:“可别低估了皇上对她的痴心,只怕弄巧成拙,反让她占了先机。”
“娘娘已居四妃之首,若要越过娘娘只有皇后,她一个和离过又和亲的女子,即使皇上有心,您觉得众臣会同意吗?只要娘娘位份坐定,到时想怎么着,还不是随娘娘的意思么?便是皇上也顾不过来的。”
“可是,眼下她已然和亲在外,怎能说召回就召回?”
“事在人为,若然娘娘想,便有办法。”说着向她附耳悄言。
至晚间,刘骆来探华月,不过略感风寒,服了几剂药下去,倒也睡得安稳。他轻拍着华月,神思却有些不守舍的样子。
贺兰燕见机行事,故意提到青渐:“这孩子总三灾六病的,幸亏怡芳想起当日永寿郡主送过一个贺华月诞生的金锁儿,妾想着金器最是压惊辟邪的,不想戴着竟真好了。说起来妹妹在关外已有近半年,那里赤贫荒蛮,想她那样孱弱必是受不得这等苦楚的。当日先帝是不得以而为之,今日非当日可比,皇上登基后国力大增,区区回纥不在话下……”
“住口。国家大事岂是后宫可以轻谈的?”刘骆面上不悦,心中却是细细思量起来。
“皇上,妾不敢干预朝政,只是惦记着青渐妹妹一时有感,才出此言,请皇上恕罪。”贺兰燕假意畏惧,知皇上不会真怒,一面又暗恨不已,誓道:若她真得以进宫定要她好看。
次日,华阳殿内。
“听说皇上今儿个早朝提出要攻打回纥一事,可是当真?”
“回太皇太后,确有此事。”刘骆面无表情,一想到那些个臣子们纷纷下跪请他收回成命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
“骆儿,你如今是一国之君,怎可如此儿戏?”
“皇祖母也觉得朕错了?”
“单以实力来论,拿下回纥并非易事,况你又是为着儿女私情,就更是万万不能!”太后苦口婆心道,“那些个文臣武将哪一个又是好惹的?不是死谏便是联名上书,若是一意孤行到时便是民心尽失、千古骂名,皇帝万勿因小失大啊。”
刘骆冷然:“朕心中有数。”
塔里木。云彩飘飘,青葱郁郁,山峰耸立。一个个富有地域特色的帐篷接邻搭建,为这处空旷而豪迈的景象增添了一些绚烂色彩。晨起,哈撒蛮伺候青渐梳妆完毕,便听见思结蜜儿银铃般的笑声从外面传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青渐问道。
“突厥可汗要到咱们这来了。”思结蜜儿笑着放下早膳的羊奶、青果和粑粑,“郡主你不知道,突厥可汗默棘拉可是远近闻名的英雄,非但帅气,而且为人亲和,他每次到访之处都是赏赐丰盛,我们这些下人可跟着沾光了。”
“那比起你们可汗,哪一个更帅?”
思结蜜儿不禁为难:“郡主,这怎么好比嘛,一个是星星,一个是太阳,你若问我哪个更亮,这可说不上来。”
哈撒蛮亦笑:“这话可不假。”
青渐好奇至极:“这个比方倒新鲜,回头我也瞧瞧是也不是。”
“可汗请郡主稍候参加迎宾盛宴。”帐外有侍女进来禀道。
“知道了。”青渐应声。
“那可得好好妆扮了。”思结蜜儿笑道,“这样可素净了。”说着帮青渐又添了些发饰。
那些拖拖挂挂的流苏、穗子将青渐压得脑袋都沉了,乃笑:“可累死我了,一会脖子都要断了。”伸手要去拆下那些装饰。
“哎,别,这样挺好,您可得给咱可汗增脸啊。”
青渐无奈只好撑着,用毕早膳稍事整理便去了可汗迎宾的大帐。左手边是突厥可汗及其使臣,右手边则是回纥的陪客。她不敢乱看,微微施以回纥迎宾礼,退到右手边空着的席位上坐下才拿眼去偷瞧首席之上的突厥可汗。不看则已,一看竟是呆住了。
像!这样的像,除了穿着服饰是突厥特有的,那长相就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世上能有这样相似的两个人么?阿骆。青渐忍不住在心底轻唤,但她分明知道,不是他。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思结蜜儿的比喻太恰当不过,如果说拔野古加赞像天上的太阳明媚夺目,这位突厥可汗默棘拉便如夜空中的星星璀璨耀眼。这一眼望去便叫她挪不开眼,千种相思汇聚成一道灼热的目光,直刺默棘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