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黄昏,青渐醒来,大军已驻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见罗聿,她有满腹的话要说,见着人却不知从何说起。
罗聿面上阴沉道:“你不该来!军中无女眷,不要乱走,小心违了军规。明日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青渐一腔热情立马被熄灭,呆呆站在原地。篝火拉长了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冷清。
宁王闻得罗聿要将青渐送回,心知留她在军中的确不妥,兼为着罗聿的误会,更不敢相留,暗中嘱咐仲夏一路随行,小心照顾。
“主子放心,郡主的毒已解了大半,暂无性命之忧。”
“可找到雀翎了?”
“此人虽不长于武功,奈何擅使奇毒,属下等不力,未能得手。”
“也罢,回去之后继续遍访名医,务必要将郡主根治。”
“属下明白。”
且说宁王与契丹王和谈一事十分顺遂:宁王以两国通商贸易权及灾年税负减半为筹码,与契丹王尽释前嫌,一时相谈甚欢,歌宴相庆。宴会之上,罗聿因着心情不快难免贪杯,半醉之间,有一舞姬旋出,舞姿翩翩,妖妖娇娇。因她手足之间铃铛清脆,水蛇腰肢舞动灵活,异族服饰更添风情,众人皆击掌称妙。
契丹王见罗聿目光屡屡落在舞姬身上,便笑曰:“此女是契丹名姬,唤格岚隐,将军喜欢便留下,正所谓美女配英雄!”当下将其赐与了他。罗聿亦不推辞,欣然接受,搂住那胡姬在怀中饮酒作乐。宁王不禁侧目,看向他的眼神里带有愠怒之意,只当面不得发作。
一个月后,罗府。
这日青渐睡下不多时,忽听“砰”的一声,房门被人推开。青渐惊醒慌忙坐起身,原是罗聿归来,不禁心下欢喜,要去迎接。却见他一脸阴鸷的走到床头,眼神如同刀子般剜在自己身上,那是他从未有过的神情,不由瑟缩着抓紧了被子,满眼慌张无措。
罗聿看了那副模样更加火大,猛然抓住她双肩,力度大的要把她捏碎:“说,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和宁王是不是早就暗通款曲?!”
“我没有……”
“没有?你们私下里偷偷见面,让仲夏传递信物,还说没有?”
“你误会了,我和宁王……”她很想解释自己中毒一事,却完全没有机会。
“住口!我亲眼所见,何来误会?”罗聿鄙夷的笑道,“陆青渐,你还真是贱!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投入别的男人怀里?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说着捏住她的下颌,蛮横的吻上去,牙齿细密的咬着她的唇瓣。青渐本就虚弱无力,哪里反抗得了,只任凭他发泄,感觉口中咸咸的,心像被掏空了般。罗聿并不满足于此,一面更粗鲁的在她脖子上留下重重的吻痕,一面用力撕扯着她的衣服。
青渐忽想起腹中的孩子,忙拼了最后一点力气推他:“不要,你会伤了孩子的。”
罗聿闻听那两个字,如被雷击,停下了动作,目光好似烈焰炙热,掐住她的咽喉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青渐被扼住几乎不能呼吸,艰难道:“我,我有了你的孩子。”
“你!”罗聿气得浑身颤抖,用冷到不能再冷的语气道,“连孽种都有了!我告诉你,休想生下这个孩子,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他!”
青渐苍白的脸望向他,扯住他的袖子哀求道:“聿,真是你的骨肉,不可以,求你!”
“放手!”罗聿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以后我都不会碰你,因为你,好——恶——心!”说完推开她,大步出了房门。
青渐跌坐在地上,有种掉入无尽深渊的感觉。隔壁下人房里的楠儿和刘嬷嬷早就听见动静,只不敢进来,听到罗聿走了,慌慌的进来,见她坐在地上,全无生气,面上如同泥塑般透着死灰。
楠儿轻唤:“郡主。”止不住泪珠子掉了下来。
刘嬷嬷喝住她:“哭什么,快扶起来给她倒点热水来。”
一时楠儿倒了热水递到青渐唇边,却半点喂不进,直如活死人般。楠儿吓得直哭,摇着她的手道:“这可怎么好?”
刘嬷嬷到底是宫中老人,并不慌张,拿起青渐的手朝虎口上死命掐了下去,青渐这才觉出痛来,恍惚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楠儿拭泪笑说:“郡主,可吓死奴婢了。”
青渐扯起一个淡淡的笑:“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刘嬷嬷道:“郡主精神不好还是早些歇下吧,免得惹了更大动静,反不好。”说着强拉了楠儿出去。
青渐哪里能睡着,歪在枕上想起许多过往,不由百感千集,时而傻笑,时而涕泣,一宿迷迷糊糊。次日,晨起,仍免不了挣扎着去给罗老夫人问安。罗氏瞧她眼袋乌青,病恹恹的样子,心生怜悯:“你这傻孩子,这么着还想着这些虚礼。昨儿个晚上聿儿还说你身子不大好,说是要找郎中给抓几贴补血养身的方子。这不,一早大夫就给送来,厨房正煎着,估计差不多就好了。”说着命人去端药。
青渐听了心里忐忑不安,只低头使劲绞着手中的帕子。
那厢药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送到青渐跟前。青渐眼里那氤氲的热气就像洪水猛兽似的要吞噬自己,直发怵,不敢接那药碗。
罗氏和蔼笑道:“别怕苦,都是些好东西。聿儿说你体寒怕冷、气血不畅,因加了鹿茸、当归、牛膝、红花……”
青渐听到一半,顿掀了那碗,惊道:“我不喝!”
罗氏见一地碎片并黑褐的汤药,皱眉向身边伺候的刘嬷嬷道:“郡主是怎么了?”
“娘,救我!”青渐哀声跪下,膝行到罗氏跟前叩首。
罗氏面上变了色,知是有内情,屏退了旁人,这才拉起青渐坐定,细细问来。
青渐稍定了定神,将原委一一道来,但见罗氏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悠悠道:“这事是聿儿鲁莽了,你且养着,我自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