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窗外有鸽子飞了进来,直落在宁王的书桌上。他解开那白羽之下的字条,顿时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一个口哨唤出了仲夏,令道:“快,去拦住郡主,我马上进宫请旨,稍候与你们会合。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全!”
明德殿,皇帝端坐在龙案前,眯起了眼上下打量着宁王。这个侄子一向冷静得体,今日何事让他如此失常?
“臣昨夜一宿未眠,思来想去,这一仗打不得。”
“哦?”
“契丹毁约实在是情有可原,一则是内乱不安,二则是天灾当头,的确入不敷出,至于那些不敬之语,亦是使臣自己的意思,未必代表着契丹王。此番打起来,恐惹其他番邦不满,况我朝征战连连,劳民伤财,实在不利国家社稷。”
“爱卿的话听来颇有道理,但大军已出发多时,若是撤回,我天朝声誉该当如何?”
“请皇上准臣前去和谈!”宁王目光如炬,“有大军压阵,相信定能事半功倍。”
“好个事半功倍,朕准了。”皇帝笑着,又揶揄道,“朕倒是忘了湘王妃亦有一半契丹血统。”
宁王眉间一颤,转而道:“臣还有个不情之请,永寿郡主听闻异域风光甚好,亦想前往,望皇上恩准。”
皇帝暗自腹诽:小骆儿,你说来说去终于说到重点了,永寿早就是罗聿的人,你还不死心那!罢,罢,你们的事,自个解决,我乐得送你这个人情。面上不动声色道:“那你可得保证郡主的安全。”
“遵旨。”宁王大喜,略一叩首谢恩,即飞身奔出宫。须知亲王和郡主没有御旨是不得擅自离京,青渐居然硬闯了城关,若非守城的是自己的线报,几乎就要闯下大祸。想她又是只身出城,更兼女儿之身,还没有什么武功,真正不放心到了极点,一记响鞭抽在马臀上,更加快了速度。
且说青渐那晚为着罗聿要出征整夜难眠,辗转反侧,一时想到过往种种,心痛神痴。至后半夜困意上来,俯倒在桌上,入了梦境。
梦里硝烟弥漫,沙尘飞扬,喊杀声、马蹄声、兵刀相接声震耳欲聋,她在其间慌忙的寻找,忽看到杨柳,刚欲喊,一支飞来的冷箭钻进了他的盔甲,大片的鲜红涌了上来。青渐跌跌撞撞的奔上前搂住他,怕的说不出话。杨柳吐着血,笑道:“你要,好好的,我去了,才,才安心。”青渐放声悲泣,未几,怀中那人变作罗聿,她骇然道:“怎么会是你?”罗聿目有怨意,吼道:“你不该来!不该来……”
“不要!”青渐从梦魇中惊醒。顾不上泪眼未干,忙忙的收拾行装,复想到什么,疾书了一封信,悄悄唤来楠儿道:“这个等辰时交给老夫人。”
楠儿急道:“郡主,你一个人怎么行?”
“我只追上去和他说个明白,速去速回,若跟了人便走不得了。”青渐说了自后门匆匆走了。
及至军中,大军早已开拔,青渐隧掏了令牌出来,要了一匹快马,追将上去。一路小跑到了岔路口,正不辨去路,一群山贼自林中冒了出来。
“哟,好漂亮的小娘们。”
“给老大当压寨夫人还不错。”
为首的狞笑:“小娘子,跟爷回去乐呵乐呵?爷包你好吃好住。”
青渐哪遇过这些,强自定了定心,大声喝斥:“我乃永寿郡主,汝等速速让开!”一面亮出腰牌。
“郡主?哈哈哈……她说她是郡主,哈哈哈……”
“爷管你什么主,出了皇城,爷就是这里的主!”
“一群瞎了狗眼的东西!还不快给我让道!”青渐怒着挥动鞭子驱赶众人。
“老大,他骂咱是狗。”
“上!给我拿下。要活的!”
青渐仗着自己的骑术在人群中周旋,挥舞鞭子不让人接近,一个不留神被人斩了马蹄,坠了下来。那群山贼便奸笑着围拢了上来,对她动手动脚。青渐又怕又悔,瑟缩着避让,想突破重围。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空中爆起了一团红云。众人皆诧异,仰首望去,但见那云罩了下来,只一会儿便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青渐知是迷药,掩口已迟,最后残留在眼前的影像是一双赤金边松石绿的羽纹靴子,像在哪里见过。
郊外。一地的山贼犹自沉睡。
“主子,属下来迟,郡主恐怕已经被人劫走。”仲夏半跪在地,“请主子责罚。”
宁王一挥手,打断他的话,问道:“你是不是闻到什么味道?”
仲夏一嗅,确有一股轻甜的芳香,不注意真不能察觉:“好熟悉。对了,是上贡的薄荷蜜脂。”
“不错。青渐从不爱这些有味道的香粉,这该是劫走她的人所留下的。”
“是雀翎!”仲夏猛然道,“属下想起曾与她打过一次照面,就是这个味道。”
“晋王!!”宁王握紧了拳头,跃上马背,“我去晋王府要人,你带人在外边接应。”
“是。”
晋王府。
“这不是骆贤侄么?这么有空来我府上?”晋王皮笑肉不笑道。
“刘希,明人不说暗话,郡主可是你劫走的?”
晋王刘希没想到刘骆上来就撕破脸皮直呼其名,立时铁青着一张脸:“不错!”
“你就不怕我参你一本?”
“本王劫下的是私自闯关的郡主,正要押往宫中受审,但不知罪犯何条?”刘希亦气势咻咻,咄咄逼人。
“叔父当真铁面无私。”刘骆勉力挤出个笑容,“可否高抬贵手?”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刘希冷道,“今日之事本王可以不计较,可来日只怕贤侄未必会讲情面,放过本王!”
刘骆心下了然,冷笑:“叔父原来是惦记着那块免死金牌。”
“一命换一命。”
“让我先见她一面。”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