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
“嗯……?”猛然间回过神来,孩子的母亲已站在了雪洢面前。
那孩子却后退两步,怯怯道:“姐……姐姐,你刚才的眼神……好可怕。”
“对……对不起!”雪洢忽然莫名慌张起来,走向那孩子,“我没有伤害到你吧,啊?”
“没、没有!”孩子慌忙后退,躲开了雪洢,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惊惧的表情,“但是,你刚才……你的眼睛,有点儿……有点儿发紫!”
“……”雪洢怔愣在原地,原本伸出去抚摸孩子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有些失神地望着前方,却转而瘫坐在地上,将脸埋在掌中,“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最近我的记忆老是断断续续的,刚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我怕……怕我会渐渐成为一个没有思想意识的杀人傀儡!我老是……老是看见黑暗、鲜血,还有一个人在我心里跟我说话!我……”泪水簌簌落下,雪洢手足无措地喃喃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姐姐……”孩子上前,轻声,“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子跟你说话。”
孩子的母亲亦上前道:“别难过啊姑娘,一定是你太累了,我找大夫来给你看看吧!”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不必了!”雪洢连忙拉住,目光低垂下来,“没用的,这不是病……我本来、本来就是个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握的傀儡而已。我留在这里,迟早要给你们添麻烦的,我看我还是离开好了。”一面说,一面扶着门框站起,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母女二人却只怔怔地站在门前,看着那袭单薄的水绿缓缓离去。
凡有水之处,皆为吾之所驭。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
如天神般俊美的容颜,似雪般洁净的颜色,舞剑时赛却惊鸿的身姿,将水操纵自如的神奇,还有那不失优雅的莞尔一笑……他究竟是怎样的?那个招亲擂台上徒手碎剑的贵公子也好,如今闪耀皇城的皇子也好,他却始终让她捉摸不透,如冰山上的流岚。她曾想要将他看透,却始终望不到他内心的最深处,还有藏在他灵魂深处的那个如火般跳耀的红色剪影,那个让他至今难忘的、名叫玉姬的女子。
他一定很爱那个玉姬吧?而提起那个失落已久的名字的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神却总是忧伤与凄凉的——有凄婉、有悲凉、有无奈、有感伤、还有愧疚,复杂得让她窒息。
风推开了窗,空中却没有月亮。
夜晚的空气有些凉,却是清新的。重重的宫墙挡住了外面的世界,广袤的夜空却空空如也,茹漫呆呆地望着前方,却不知该将视线停留在哪里,纤纤玉指却渐渐扣紧了窗沿。
而那玉石般精致的脸,却蓦然闯入她的视线,将原本空茫的目光聚集起来。
“夕颜?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茹漫睁大了双眼,有些诧异。
“睡不着啊,就来看看某只小猪的睡相。”夕颜转身,将双肘撑在窗台上,露出了促狭的笑,“自从遇到你我就总是失眠,你说怎么办吧?”
茹漫却没有理会夕颜的问题,径直道:“你喜欢的人是玉姬,对不对?”
笑容凝滞了,转而目光如雪:“为什么总是提起她?”
“因为你很在意她。”
“你也很在意,不是么?”
“……”茹漫咬着下唇,一时语塞。
夕颜的目光却柔和下来了,甚至带着浅浅的忧伤,语声飘忽恍如梦呓:“为什么呢?为什么总是要提起她?……她已经死了,不是么?”
“可是她还活在你心里!你是喜欢她的,而你却并不了解你自己的感觉,对不对?我不是瞎子,我能看得出来的!”眼角依稀有泪光浮动,口吻中甚至含着莫名的愤怒。
那个背影沉默了。良久,浅浅开口:“那又怎样?她已经不在了,无论我噙着怎样的情感,都无法挽回——这就是事实。我是个罪人,亲手编织了永远都无法弥补、甚至不断蔓延的一个真实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