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贤妃又合上了眼。
秋猎围场自京城一路北上,路上颠簸了两日,才至行宫。
行宫之外地势复杂,丛林茂密深山颇多。
一入夜,行宫外便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谢妤薇同十七公主一个寝殿,虽算不上偏却也静谧。
夜里,十七公主见谢妤薇在油灯下看书,不禁打了个哈欠,困顿道:“外面人总说姐姐生于农家,不通文礼,如今瞧着都是旁人胡说八道!”
谢妤薇闻言,拨了拨手边燃着的香,“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过于在意旁人之言,只会徒增烦恼。”
“嗯……姐姐言之有理,四哥近日总是同母妃说起姐姐,想来四哥对姐姐倾慕已……”
十七公主话还没说完,眼皮便睁不开来,一头倒在了床上。
谢妤薇起了身,在窗前站了许久,夜色渐深。
那人仍旧未出现。
竹苓拿着披风套在了谢妤薇身上,“小姐,夜深了……”
“不来了?”
竹苓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见谢妤薇神色黯淡了下去,竹苓又道:“主子连着五日,日夜不休,快马加鞭从外面赶回的京城……”
闻声,谢妤薇微僵的手动了动,“我知了,你下去歇息罢。”
*
破旧不堪的后殿内,墙面上的黑灰上结着厚厚的一层网。
哪怕是断壁残垣,却依稀能瞧出昔日恢宏无比的印迹。
谢舟昱一席白衣立于殿中间,瞧着残壁上的痕迹,神色微动,“夫人就寝了?”
“回家主,还未……”
“今夜不去见她,依她的性子怕是又要多想……”
“家主为何不……”
没等兰桃问完,谢舟昱背着手捻了捻玉扳指,“她明白我今夜之意……”
行宫里久未住人,晚间寒湿之气颇重。
一直到夜半,谢舟昱都未露面。
见谢妤薇站在窗前一动不动近一个时辰,竹苓上前关上了窗,轻声劝道:“小姐,夜深了,先歇下罢,明日还不知有多少眼睛要盯着小姐...”
闻声,谢妤薇这才稍稍回了神,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谢家大小姐做出那种事,京中素来不喜长公主,不喜谢大小姐的命妇贵女们自然乐得看我这个谢家二小姐的笑话……她们瞧便瞧罢……”
谢婉嫣再如何失了颜面,没了名声,可她谢妤薇也是皇帝的甥女,长公主之二女,江州谢氏嫡亲的谢家二小姐。
京中贵女艳羡也好,嫉妒也罢,她谢妤薇就是谢氏,自然不会低人一等,矮人一头。
“今日出发小姐遇险,若非十七公主相助,怕是这行宫……”
竹苓未确切言明,谢妤薇也知晓,谢婉嫣名声扫地,京城中人自然是要同她避嫌的,也就是这十七公主心无城府,真心待她。
“十七公主年岁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谢妤薇瞧了眼榻上沉眠的十七公主,“于我有恩之人,我自会善待。”
晋朝的公主,自幼虽是锦衣玉食着长大,可及笄之后便会周边小国前来请旨赐婚,这就是大晋几十年下来的传统。
而前朝……却不是如此。
前朝不仅从不联姻,据闻还有女子封将领兵的传言,只是这样的帝王虽好,却不是天下文臣所要的帝王。
女子抛头露面调兵遣将,在酸儒文人的眼里那就是有违纲常的存在。
是以前朝才会在江州谢氏,在关在萧氏,在周边各国的联合之下倾覆。
思及此,谢妤薇不假思索的问道:“竹苓,你可知……前朝的帝王,究竟是个怎样的王?”
为女子封侯拜将,不惜同时得罪天下文臣武将。
“小姐……”
竹苓似是没想到谢妤薇会这般问,愣了一瞬摇了摇头,“奴婢虽年长小姐几岁,可奴婢出生时前朝便已亡国数年……奴婢对前朝之事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