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吊儿郎当的摇着腿,目光逐渐放肆,“爹……知会姑姑一声,到时候药放少点儿……”
如此娇嫩的美人儿若是同条死鱼一样躺在床上,任他凌辱岂不是太过无趣。
边上的田大人心中一抖,扫了眼四下,恶狠狠道:“这是宫里!你给我收敛点儿!”
坐在高位上的晋元帝瞧着姗姗来迟的柔安郡主,脸上满是慈爱之色,丝毫没有半分恼怒不满之意。
“这便是柔安罢……来,快上前,让舅舅好生瞧瞧……”
晋元帝慈蔼的朝谢妤薇招着手,“当年你满周岁时,朕还南下江州去瞧过你,那时也没想这一别竟是十余年……”
说着,晋元帝眼里闪起了泪光,“这十余年来,舅舅同你父亲都时常记挂着你……以后有舅舅在,断不能让旁人欺负了你去……”
“谢驸马,当年弄丢柔安的婆子,可处理了?”
坐在晋元帝下首的晋宁长公主闻言,面色兀地变了变,忙出声道:“皇兄…妤薇当年走失不过是意………”
“晋宁!”
没等晋宁长公主开脱,晋元帝便沉着脸打断了人,“朕问的是驸马……”
晋宁长公主被晋元帝当着满朝百官命妇的面如此呵斥,那张保养得当的老脸羞愤欲死。
一阵凉风吹过,谢舟昱孱弱的身子在风中晃了晃,捂着唇猛地咳了起来,“回……咳咳……陛……下……咳咳……”
谢舟昱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众人闻之忍不住的直皱眉。
“皇兄……驸马身子还没好……”
晋宁长公主满眼心疼的扶着谢舟昱坐了下来,“皇兄有话问晋宁便是……”
“咳咳……殿下……咳咳……臣无碍……”
田贵妃瞧着谢舟昱那快要咳掉半条命的模样,心知晋元帝此举意在给柔安郡主做脸,不禁柔声劝道:“陛下……驸马这身子骨就是有心想为郡主做主也是有心无力……好在咱们郡主还有您这个舅舅撑着……”
此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谢妤薇忍不住的红了眼,哽着声音朝晋元帝同边上形同无物的太后行了个大礼。
“臣女谢妤薇,拜见陛下,太后娘娘……愿陛下龙体健安,福佑大晋百岁千秋……”
“好孩子……快,到舅舅身边来……”
晋元帝话音刚落,身边的宫女便上前搀扶着谢妤薇至晋元帝身边。
“给柔安郡主赐座……”
晋元帝身边的首领大太监得令后,直接在晋元帝的左手边给谢妤薇安置了席位,竟也直接越过了田贵妃。
皇家宫宴,座次顺序最是论资排辈,晋宁长公主乃皇帝胞妹身份尊贵,席位自然在晋元帝下方。
谢婉嫣虽无封号,却也是长公主之女,亦同晋宁长公主驸马谢舟昱坐在一起。
中宫无皇后,后宫嫔妃除了太后外,只余田贵妃分位最高。
今日宫宴……田贵妃原该是陪着晋元帝一起,坐在那副后的位置上。
可现在,谢妤薇一介无依无靠的孤女,竟然坐上了田贵妃梦寐以求的位置。
晋元帝这一番举动不仅惹得田贵妃红了眼,一直安静待在晋宁长公主身边的谢婉嫣更是。
而坐在稍远处的皇子们个个面色如常,只是这各自的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坐在主位上的太后目下无尘的扫了眼乖巧坐在皇帝身边的谢妤薇,眼底划过一丝讥讽之色。
谢妤薇像是没瞧周围人满含深意的神色,落座后晋元帝便宣布了宫宴开始。
美艳动人的舞姬款款而至,源源不断的御膳呈了上来。
晋元帝见谢妤薇瞧着歌伶舞姬出神,在身侧太监耳边小声低语几句,太监便吩咐人从晋元帝的御案上撤下了两道刚上桌的御膳。
田贵妃见此正要起身谢恩,只见那小太监停在了谢妤薇桌前,恭声道:“陛下赐柔安郡主金蟾玉鲍一道……”
“陛下赐柔安郡主鱼腹藏羊肉一道……”
两小太监置好御膳,宴席上众人目光又放在了谢妤薇身上。
田贵妃扶着身边的贴身宫女,咬着一口银牙坐了下去,扯着嘴角勉强的笑道:“陛下当真是疼极了郡主……”
往年宫宴上,能得陛下赐膳唯她一人而已。
哪怕心知陛下此举是为何,田贵妃心里仍旧忍不住的泛酸。
“柔安初次参加宫宴,贵妃作为长辈竟也同柔安计较……”
田贵妃笑了笑,还没等人回话,边上坐着的贤妃便直言开口道:“陛下,贵妃姐姐怕不是同郡主计较,而是心里头不痛快……”
“往年宫宴陛下的菜都赐给了贵妃姐姐一人,今年独独郡主得了赏赐……”
贤妃的话那是直直的往田贵妃心口上捅刀子,一点儿都不讲客气讲规矩的。
“贤妃妹妹此言不妥,郡主乃陛下嫡亲的甥女,妾身怜爱郡主都来不及……”
“呵……”
贤妃娘娘冷笑一声,没再去看人。
高位上的晋元帝像是没听见两人的争执一般,朝谢妤薇慈眉善目道:“金蟾玉鲍甚是补身,你且多用些……”
说着,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嘱咐道:“说到补身,再过半月便是秋猎,届时朕亲自去猎几头梅花鹿,那花斑鹿血最是大补,于你的身子也有益处……”
晋元帝话音一落,下方的晋宁长公主同田贵妃两人霎时变了脸。
“皇兄……”
“陛下……”
晋元帝神色如常的睨了两人一眼,田贵妃纵使心中再不愿,也只能忍了下去。
宴上丝竹声不断,晋元帝的这一席话只有离得近的嫔妃长公主听了去。
晋宁长公主惴惴不安的扯了扯谢舟昱衣袖,“驸马……”
谢舟昱目光微微扫过用膳颇为自得的谢妤薇,轻轻甩袖掩住了衣袖下食指上深深的玉扳指印记,“殿下……薇儿乃陛下嫡亲的甥女……陛下疼惜薇儿,自是薇儿的福分……”
“可……”
晋宁长公主张了张嘴,余光瞥见边上的谢婉嫣后,生生的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自古以来,男子赠女子猎物都是用作……定情之物。
谢妤薇注意到边上那道微冷的视线,顶着周边人或打量或审视的目光,从容的在身边宫女的伺候下用了两道御膳。
晋元帝见状笑着出声问道:“这两道膳妤薇用着可喜欢?”
谢妤薇余光瞥了一眼远处身形明显僵硬了几分的男人,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
“宫里的御膳自然是极好好,蒙舅舅垂爱,妤薇甚是喜欢。”
“嗯……”
晋元帝欣慰的点了点头,似是没看见下方田贵妃以及晋宁长公主不自在的脸色,“朕闻你走失后,一直在山里长大……这山中苦寒日子清苦……薇儿定然是吃了不少苦头。”
闻言,谢妤薇摇了摇头,“舅舅不知,山中飞禽走兽极多,夏日里山里野生野长的瓜果更甚,养父养母虽是猎户却素来疼惜妤薇……妤薇时常跟着养父在山野中捕猎……”
“噢?竟是如此……那这半月后的秋猎,朕的妤薇想来能同你那几个不争气的表哥争一争今年秋猎的头筹了?”
谢妤薇羞涩的摇了摇头,“妤薇骑射之术并无表哥们精通,表哥们自幼在宫里长大,宫里的骑射师傅自是最好的……”
晋元帝大笑两声,扫了眼在座的皇子们,颇为欣慰道:“薇儿不愧是我萧氏后人!我萧氏一族出自关外,老祖宗们从前在关在骑马射箭,各各都是草原上的好手,祖宗血脉里的东西自是忘不了……”
说着,晋元帝沉吟了片刻,看向谢妤薇时眼里柔情之色怎么都藏不住,“朕还记得你外祖母当年提刀纵马的时候,若是你外祖母还活着,瞧见你定然无比欣慰……”
皇帝这席话一出,边上太后娘娘身侧的宫侍太监们,面色分外难看。
现今的太后娘娘虽是先帝之后,却并非关外之人,萧氏一族入主关内推翻前朝后,为了尽快稳住京中世家,便封了如今的太后娘娘为皇后,关外一应妻妾皆按家族背景给了位份。
晋元帝如今这番说辞,那是全然不给当今太后留一丝丝的颜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贬低太后,不尊太后。
坐在高位上的太后却未因这一席话有何不虞之色,在座的人更是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全都等着瞧谢妤薇如何回晋元帝的话。
谁知晋元帝却没有给谢妤薇开口的机会,转而将目光放在了在场的皇子公主们身上。
“从前我萧氏一族的子女,不管是男儿还是女儿皆是能提刀舞剑之辈……如今也就是你这几个表哥同你身上尚有些祖辈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