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定国公夫人面色微微变了变,“镇北侯夫人言之有理。”
镇北侯所属前太子康王之脉,当年谢氏临阵倒戈,康王之流对谢氏甚是厌恶不满,两家之间龃龉颇深。
今日这场合镇国公府怎会错过奚落谢氏。
谢婉嫣听不出几位夫人言语间的讥讽,却知道几人话里话外皆是谢妤薇,心有不满却还是笑道:“劳诸位夫人如此挂怀妹妹,只是妹妹回京路上受了惊,这些日子更是惧于见人,家妹性子怯弱,让诸位夫人见笑了……”
在场的夫人们哪个不是千年的狐狸,谁还听不出谢婉嫣话里话外都在说那二小姐小家子气,登不得大雅之堂。
只是她们虽未见着那谢家二小姐,可那到底是‘柔安郡主’,那是在圣上心里都有几分薄面的人,她们自然不能‘冷落’去。
“是我等同郡主没有缘分,看来也只能等中秋宫宴的时候才能一睹郡主芳容……”
“陛下对郡主有心,我等何愁见不着郡主。”
“这倒是。”
谢婉嫣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凛,笑着道:“妹妹身子骨弱…太医说需得静………”
“咳咳……”
还未等人话出口,谢妤薇在侍女的搀扶下,翩翩而至。
“有劳诸位夫人记挂,妤薇身子孱弱,今日会客来得迟了些……还望诸位夫人莫怪……”
谢妤薇边说,边支着孱弱的身子朝众人行了个见礼。
在场的贵妇们有的虽有官身,但谢妤薇毕竟是陛下钦封的郡主,又是长公主之女,如此行大礼,在场的众人除了定国公府上的夫人外,悉数起身朝谢妤薇回了礼。
“郡主见外了……”
“见过郡主。”
夫人们身后跟着的各家小姐,也都跟着朝谢妤薇行了礼。
谢妤薇朝小姐们回了平礼,娇声道:“夫人们快快落坐……诸位姐姐都年长妤薇,妤薇年幼,诸位姐姐们唤妹妹薇儿就是……”
“郡主身份尊贵,可莫要折煞了她们……”
“夫人方才可还说是妤薇见外了……”
只是自谢妤薇出现在席面上后,一直对谢氏言语上多有针对的镇北侯夫人此时突然噤了声,众人不得不多看了镇北侯夫人两眼。
“镇北侯夫人方才不还在聊柔安郡主,怎得郡主来了,侯夫人倒不说话了?”
镇北侯夫人早在瞧见谢妤薇那张脸时,脸色就有一丝不自然,兀得又被点了出来,瞧向谢妤薇时,眼里闪过片刻的慌乱。
“柔安郡主玲珑绝色,仪态端方,便知我方才所言非虚,即是如此,为何还要多言?”
谢妤薇远远的瞧了人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面上潺潺笑意如春风拂过,“夫人过誉。”
镇北侯夫人见谢妤薇收了视线,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松了几分,便不在开口。
而一直暗中注意着镇北侯夫人的定国公夫人视线在两人身上多留了片刻,堂堂镇北侯武候夫人竟会怯怕这孱弱无力的柔安郡主。
暗忖之余,余光瞧了眼面色阴沉的谢婉嫣,眼底嘲讽之色更甚,笑着朝落座在谢婉嫣下方的人儿道:“郡主身子近日可好些了?”
谢妤薇柔柔一笑,虚弱道:“劳陛下舅舅时时记挂着,府上的太医又日日费心劳力的操劳,妤薇身子好多了。”
“那天山雪莲素有奇效,郡主用了想来不假时日身子便会恢复如初……”
定国公夫人和蔼的瞧着谢妤薇,殷切的叮嘱着,“郡主可莫要惜材舍不得用...”
这话落下后,主位上方的谢婉嫣面色尤为的难堪,那支天山雪莲她自是未给谢妤薇,更别提用在谢妤薇药里。
只是她未曾想到这定国公府的人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及那支天山雪莲,那物虽名贵,可到底是赠与了长公主府上,哪家要脸面的会当着主人家的面提及自己赠了何物。
然而谢妤薇却起身朝定国公夫人行了个大礼,“妤薇身子孱弱,得亏有了夫人送来的雪莲,身子才痊愈的这般快...”
“于郡主有用便好,那雪莲难寻,如今这般光景就是寻遍全云州西域也寻不得一支。”
谢妤薇虚弱无力的咳嗽了两声,“夫人怜爱,妤薇铭记于心。”
“郡主身子要紧。”
在场的夫人包括定国公夫人在内瞧着谢婉嫣脸上的神色,便知那支珍稀名贵的天山雪莲未曾到谢妤薇手上。
谢妤薇莫说用了那支雪莲,怕是连那支雪莲长什么样都未瞧见。
只是这时候无人在意谢妤薇到底见未见过,只需知晓定国公府‘重视’谢妤薇罢了。
至于那谢妤薇今日言行姿态,没有因那支雪莲闹起来,倒也让众夫人高看了两眼。
席面上,自谢妤薇出现后众夫人话里话外都围着柔安郡主,而主位上的‘太子妃’倒成了摆设。
谢婉嫣见众人如此礼待谢妤薇,她虽在主位上,可众人的目光皆围着谢妤薇,谢婉嫣恨的指甲生生的将手心掐出了血痕,心里既愤怒又不甘,满腔的恨意不知如何发泄,眼里的恨意几乎快要溢出来。
方才她代替晋宁长公主前来会客,落座时一众贵夫人面上毫无反应,那些个世家小姐也未曾向她行礼。
偏偏就是这些人现在却对着谢妤薇那乡下野丫头如此恭顺谄媚。
*
含元殿
殿中跪着的羽卫将长公主府花宴上众人一言一行悉数回禀,在听到谢婉嫣豪掷千金待客,金丝血燕如寻常之物挥霍时,脸色阴沉的可怕。
“好一个富甲一方,富可敌国的江州谢氏!”
殿内一应宫侍太监因着这一句‘富可敌国’,哗哗的跪了一片。
跪着的暗卫更是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上一分,陛下前脚刚失了青阳郡那积攒了数年的金库,后脚便知长公主府上腰缠万贯,挥霍无度。
晋元帝双眼猩红的瞪着御案上的折子,恨不得将其生生瞪出个窟窿,江州一直是他的心病,往年还能借青阳郡之地牵制江州。
现在他那积攒多年的金库被洗劫一空,江州那块心病越来越重,要他如何安枕无忧!?那寻回来的小丫头不足为惧,如今之际,也亏得于谢舟昱将谢婉嫣宠的如此蠢笨无知。
若谢婉嫣有了她父亲的脑子,还真是不好拿捏....
“来人...”晋元帝阴着脸朝外喊了声,“将朕私库中的那棵幽灵草送去公主府上给柔安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