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连数日皆是风轻云净,春和景明。
圣上巡幸南苑,早朝暂停一月,内阁则遵循圣命每日往南苑呈送当天所有奏折。
澹宁殿是南苑行宫里帝王专属的居所,皇帝亦在此处的书房里批阅刚呈递上来的折子。
而杨满愿与萧琂用过早膳后,就又换上一身利索轻便的骑装到外边的围场练习骑马。
这几日下来,杨满愿已能自己拉着缰绳操控马匹了,但她还不敢纵马驰骋,只能慢吞吞地走。
萧琂跟着身旁,时刻保持警惕,生怕妻子突然控不住缰绳或马匹莫名受惊。
晨光熹微,仿佛给他俊美无俦的脸庞镀了一层淡淡的柔晖。
杨满愿今日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乌珠穆沁小马,眉眼间满是璀璨明亮的笑意。
围场四周插满的旌旗迎风舒展,风声猎猎。放眼望去,是广袤无垠的平原沃野,一道道蜿蜒河流宛如玉带环绕。
“若是能长居在南苑这边就好了。”杨满愿忍不住感慨。
与朱红宫墙连绵林立的皇宫相比,同在京畿地带的南苑简直如同世外桃源。
连空气都格外清新,沁人肺腑。
萧琂无奈笑笑,温声道:“西苑的兔儿山下也有座马场,回宫后若愿愿还想骑马,去西苑亦可。”
西苑虽小,却与皇宫相毗邻,出了西华门便是西苑,随时皆可前往。
而南苑虽占地广阔,却在皇宫五十里外,虽说这距离当天来回不成问题,但耗费几个时辰舟车劳顿前来,到底麻烦些。
一说起西苑,杨满愿便想起去年被囚瀛台整整一个月的经历,不禁心跳疾快。
若是太子当时权衡利弊将她舍弃,这世间便再没有她这太子妃杨氏了……
再想到如今她们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愧疚像是雨后春笋,一寸寸在心间疯长。
太子殿下是这般好的夫君,不仅温润谦逊,还对她这妻子处处体贴迁就。
可她却连心无旁骛都做不到。
缄默须臾,杨满愿倏地勒紧缰绳,并小心翼翼踩着马镫跳下地。
萧琂担心她站不稳,手疾眼快抱住了她,“可是累了?”
杨满愿也回抱他,双臂环住他劲瘦的窄腰,声音软软的:“不累,只是突然想抱抱子安。”
一语未了,她又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用唇碰了下男人温热的薄唇。
萧琂怔了一下,整颗心瞬间被浓烈的甜蜜涨满,耳根子红透了。
他很快反客为主,垂首吻向妻子的樱唇,却被杨满愿扭头躲开了,只亲到了她的脸颊。
他也不恼,手指捏住她的下颔,失笑问:“愿愿这是何意?”
萧琂看着清瘦,可到底自幼习武,身上有着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杨满愿红着脸,略显娇纵地说:“只许我亲,不许你亲。”
许是清楚萧琂绝不会生她的气,她渐渐开始得寸进尺起来,尤其是二人独处时,她已不顾及上下尊卑了。
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夫妻,随意打情骂俏。
萧琂心头某处柔软像被轻轻戳了一下。
他也知晓妻子这般可爱娇蛮的模样是独独对他一人的,这种被偏爱的感觉,甚至让他眼眶泛酸。
可,为何只能是偏爱,而不是独爱呢?
这个想法宛如千丝万缕的乱麻紧紧缠绕在他心头,攥得他生疼。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他的生母卫淑妃,那个将他带来人世的人……
杨满愿察觉到他的失落,四目相对,霎时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撒娇似的朝他怀中拱了拱,将他抱得?更紧:“子安可是恼了?”
她头上的发髻正抵在男人的颈间,偏少女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还扣在他的后腰,无意识地撩拨着他每一寸神经。
“没有恼,孤永远不会恼愿愿。”萧琂捧起她的小脸,声音轻得像是呢喃。
他的目光愈发幽深,俯首下去吻住了她的唇。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唇贴着唇轻轻触碰,可随后他又渐渐不满足起来。
杨满愿“哼哼”了几声表示抗议,但也还是乖乖张开了嘴……
她方才骑的乌珠穆沁小马极其温顺,此刻没人牵着缰绳也一动不动立在原地,只不时低头嚼吃地上的紫苜蓿。
长长的一吻结束,夫妻俩有些意乱情迷。
杨满愿羞得面红耳赤,娇声道:“咱们回行宫罢……”
南苑里除了随驾出行的宫人护卫,还有长居在此的上千名海户。
那日是碰巧没人经过那处营帐,若是被人瞧了去……她都不敢往下细想了。
萧琂从善如流松开了她,深深吸了口气。
默了片刻,他低声道:“咱们出来也有几个时辰了,确实该回去了,愿愿先上马罢。”
边说着,他边扶着妻子踩上马镫。
待他们夫妻二人闲庭信步般慢悠悠回到行宫附近,皇帝也处理完了今日呈来的奏折。
听闻太子太子妃大清早就去了围场骑马,他便命人把他惯用的汗血马牵来。
就在他立于殿前等待的间隙,一个身着青葱色碎花纹罗裙的妙龄女子款步上前。
她笑盈盈福身行礼:“臣女参见陛下,愿陛下万福金安!”
皇帝瞥了她一眼,淡声道:“免礼罢。”
“是,多谢陛下!”那女子的嗓音清脆如银铃一般动听。
而刚进入行宫的杨满愿与萧琂恰好便看到了这一幕。
杨满愿仍骑在马背上,不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