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圆顶营帐虽小,但地面却是铺了一张泥金色的羊毛团花纹毡子,她好歹不是直接躺在泥土草木之上。
可一想到此处兴许会有豺狼猛兽出没,她整颗心又提了起来,惊恐难安。
“子安,咱们快回行宫罢?我害怕……”杨满愿一双潋滟杏眸蓄着泪花。
在这顶小营帐里与直接在荒郊野外有何区别?
皇帝单手牵着枣红色小马伫立在原地,见他们夫妻迟迟没有出来,他顿时眉心一跳。
他毫不迟疑放下手中的缰绳大步上前,只见儿媳仰躺在营帐的羊毛毡子上,眼中泪光盈盈。
轰然之间,皇帝胸中满腔妒火疯涨涌动,“让朕在营帐外好等,子安你倒是先陷入温柔乡了。”
萧琂自然不理会父亲的阴阳怪气。
此处临近一片苇塘,芦苇尚未繁茂,但此时随风摇摆也发出飒飒声响。
北迁归来的鹳鹤鹭雁也在周边忽高忽低的翱翔飞行,时而营帐的圆顶上划过。
如今正值仲春时节,尚有微凉寒意。
皇帝剑眉微蹙,眸光如鹰隼般锋锐。
一时不察,竟给了儿子个表现的机会。
他如今不过是权宜之计,他可不是善罢甘休的性子。
待来日他必是要将儿子踢出局的。
但此刻,嫉妒与不甘的情绪如同藤蔓一般,迅速在他的血液肤肉里生长扩散。
真是报应不爽,从前他鄙夷父兄皆因情失智,如今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他又能如何?既无法割舍,又对她无可奈何,分明贵为天下至尊,却只能被她踩在脚底践踏。
在此之前,他甚至对儿子动过杀心。
只是萧琂终归是他悉心毕力十数载培养出来的储君,不论他如何冷血无情,也很难对这个视如己出多年的儿子动手。
好比萧琂顾及父子情谊,最终还是没有在玉泉山联合卫兵擒帝逼宫,皇帝亦是如此。
但凡他们不是父子,依照两人的性子早就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了,又怎会酿成如今这般尴尬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