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杨满愿既羞又恼,脸上烧得快冒烟了,身旁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手,似乎是让她安心。
萧琂慢条斯理道:“孤陪伴太子妃在此许久,并不知茯苓姑姑说的是何事,还请姑姑慎言。”
茯苓愣住,实在没料到天底下会有男人亲眼目睹妻子与旁人行不轨之事后还能如此淡定的。
“太后娘娘说……”她刚开口,又被打断。
“皇祖母今日特命孤与太子妃前来抄写佛经,只是太子妃忽有不适,孤才陪着她在东侧殿内小歇片刻。”
略顿了一下,“听闻父皇在正殿与皇祖母商议年节事宜,孤与太子妃就不前往打扰了,先行告辞。”
言罢,萧琂便牵着妻子登上提前命人备好的轿辇,启程回东宫。
看着轿辇在侍从的簇拥中渐行渐远,茯苓脸上讪讪的,她也不过是遵循太后的吩咐行事。
私心里茯苓甚至有些怜悯这位遭遇无妄之灾的太子妃,早在方才,太后便命人暗地里将今日的事散布了出去。
为保皇家颜面,这位太子妃必定是要牺牲的。
慈宁宫正殿内,皇帝大马金刀坐在紫檀木靠背长榻上,单手端着茶盏颇为豪迈地一饮而尽。
他周身一股阴戾肃杀之气,侯在一旁的小太监大气都不敢出,见茶盏空底忙不迭给他续茶。
待姜太后梳妆完毕款步而出,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她微怔了下,已无法将如今这气势摄人的威严帝王与昔日那个被常年软禁而瘦骨嶙峋的三皇子联系在一起。
姜太后既非文帝皇后,又非宠妃,且出身颇低,只是小官之女,膝下两子分别由皇后陈氏与皇贵妃唐氏抚养。
陈后多年无子,对当时的皇太子萧惟还算上心,可唐妃却不同,她曾诞育过皇次子。
只是皇次子一生下来就夭折了,唐妃心有不甘,哪怕抱养了三皇子萧恪,仍惦记着要再怀龙嗣。
唐妃是文帝捧在心尖上宠妃兼表妹,还特别为其首创古往今来皆没有的“皇贵妃”位份,位比副后。
唐妃不喜养子,更恨其同母兄占据了储君之位,底下人为了讨好她自然对三皇子多有怠慢。
文帝虽知情也没放在心上,与他心爱的表妹相比,阴郁古怪的三子萧恪压根儿算不上什么。
随着唐妃一次又一次的小产,她本就羸弱的身体彻底撑不住了,接连数年缠绵病榻。
偏这时钦天监的人又称三皇子与唐妃相克,文帝毫不犹豫将尚且年幼的萧恪禁足在御花园深处的宣光阁内。
期间,唯有比萧恪年长五岁的同母兄太子萧惟时常前往探望,并屡次为幼弟求情。
可文帝全然不顾长子及文武百官的劝阻,甚至不惜为了替唐妃祈福而赐死与其相克的三皇子萧恪。
只是没等萧恪被赐死,唐妃已率先病逝,文帝悲恸欲绝,数日后亦随之驾崩。
年方十八的皇太子萧惟继位,被软禁宣光阁多年的三皇子萧恪才得以释放,并获封晋王。
幼年时萧恪便因文帝对唐妃的宠爱而备受折磨,自然对男女之情深恶痛绝,再又遇上兄长窝囊至极的死法,他更是对女人避之不及。
姜太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皇帝眉眼间渐染不耐之色,曲指轻叩桌案。
“既太后没什么要说的,朕便先回乾清宫处理政务了。”他沉声道。
姜太后这才回神,轻笑打趣:“哀家早说了会帮皇帝,怎么样?今日皇帝如愿以偿罢?”
皇帝淡淡转眸瞥她,“太后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太子并无换正妃的意思。”
姜太后闻言怔住,“太子方才不是瞧见了你和太子妃……”
方才茯苓回禀称他们公媳俩是闹出动静了的,定是行了苟且之事。
皇帝抚膝从榻上起身,眼眸挟着霜寒,“瞧见了,他不在意,还说会反击朕。”
“姜家早已不成气候,太后也别想着再捧个太子妃出来姜家就能东山再起了。”
姜太后不甘心,“太子妃不行,良娣……”
皇帝蹙眉,这也太脏了。
“太后死心罢,朕不会让太子纳妾的。”
姜太后被驳了面子,恼羞成怒,“你就这般怕太子拉拢旁的势力?怪不得要给他选个出身如此低下的太子妃。”
皇帝不耐同她解释,也任由她误解,径自甩袖扬长而去。
姜太后勃然大怒,胸口剧烈起伏,随手抄起一个茶盏朝地上摔去,几声碎裂声响,碎瓷与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殿内宫人抖若筛糠,“扑通”几声全跪在地上。
姜太后眸光幽冷,“茯苓!太子妃在慈宁宫里蓄意勾引皇帝的事可散布出去了?”
茯苓神色复杂,低眉顺眼回道:“圣上过来正殿前,就已命人从御膳房等处散布出去了。”
姜太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支着下颔半躺在软榻上。
位于皇宫最东端的东宫。
轿辇不似往常般停在徽音门外,而是畅通无阻来到东宫正殿前才停下。
杨满愿浑身酸软,尤其是双腿站都站不稳,只能任由太子横抱着她下轿。
浴间是时刻备着热水的,萧琂抱着怀中的妻子径直阔步走去。
杨满愿见他似要亲自帮她清洗,心跳漏了半拍,扭扭捏捏地说:“殿下,还是让杏云素月来罢。”
萧琂眼尾泛红,低头亲她,“愿愿乖,孤亲自洗掉你身上的痕迹。”
“孤知晓不是你的错,是父……他欺负了你。”
他解衣的动作温柔至极,好像生怕会弄疼了妻子。
杨满愿心中愧疚,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回吻他。
她又小心翼翼地问:“让人弄碗避子汤药来可好?妾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