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立冬,东宫内殿已烧起了地龙,温暖如春,架子床边的锦帐不知何时已垂了下来,掩住一室春光。
被关在瀛台的整整一个月里,杨满愿每日提心吊胆,突然这样细雨和风般温柔的亲吻,她心中竟怦怦直跳。
萧琂对妻子又怜又愧,自然拿出千般耐心万般温柔来疼惜她,可在解开她身上的衣衫时,他眸底还是微不可见划过一丝幽黯。
少女莹白如凝脂的娇躯上遍布暧昧而扎眼的印痕。
这些显然都是另一个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
萧琂眼眶酸涩难忍。
父皇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前所未有的怒火骤然狂涌而上。
……
与此同时,帝王銮驾才刚从西苑回到大内乾清宫。
魁梧高大的男人立在庭中,此刻周身萦绕着阴鸷暴戾的杀伐之气,整个人像是彻底融入浓稠的夜色中。
缄默良久,皇帝忽然沉声吩咐:“常英,命人去查查杨家,事无巨细,全部查来禀报朕。”
常英眼皮子直跳,心中暗道不妙。
圣上这是还没死心啊!
空旷阒静的乾清门广场,高大挺拔的男人身披一袭玄色鹤氅,金冠束发,腰佩长刀,岿然屹立广场正中。
萧恪年少登基,君临天下,坐拥江山万里,满朝文武莫不对他俯首称臣。
偏今日在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挫败感,教他如何能冷静下来。
忽有细碎的霜雪纷纷扬扬自空中飘落,渐渐堆积在他宽阔的双肩,他却似乎浑然不知。
“圣上,下雪了,咱们回罢?”常英早已冻得瑟瑟发抖。
须臾,皇帝才“嗯”了一声,旋即踏着地上薄薄的积雪走入了乾清宫内。
今日耽误了一整天,奏折再次堆积如山,他随手解开鹤氅放在一边,便坐在书案前埋头批阅起折子来。
宵衣旰食,朝乾夕惕,才是他这十数年帝王生涯的常态。
东暖阁外,常小喜忽然神秘兮兮地凑在义父常英耳畔道:“干爹,奴才听说太子妃还有个妹子,是同父同母的胞妹,想来模样差不离,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常英对准下腹狠狠踹了一脚,“你给我闭嘴罢!”
“嘶……”常小喜疼得龇牙咧嘴,脸上苍白如纸。
虽净了身,可那玩意儿该疼还是疼啊!
“你可快收起这些小聪明罢!圣上岂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要的?”
常英自从得知皇帝半年前在御花园宠幸的小宫女就是太子妃,心底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圣上压根儿不是对女色解了禁,否则他身为天下至尊,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他这分明就是单纯对太子妃这个人动了心思啊!
常英又想起方才圣上吩咐的话,急忙派人去给锦衣卫递话,要把杨家上下乃至近亲远亲通通查一遍。
而今日早朝发生的事,不仅在朝野内外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乃至各地宗藩都开始蠢蠢欲动。
众人纷纷猜测这对天家父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纠葛,可却独独无一人想到,导火索竟会是那个出身小门小户的太子妃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