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这一次,声音更加清晰和急促了。
“小姐,我是莫嬷嬷,请开门,现奉老爷之令,前来搜查你的院子。这也是为了小姐的安全着想。”
莫嬷嬷不是一般人,是当年跟着老夫人一起陪嫁到李家的。本来,依着规矩,她可以成为妾。可她为了不和老夫人争,甘心在家中当了一个内宅之中的女管家。
整个李家,上至李文忠和李老夫人,下至李景隆、李景兰,对莫嬷嬷都十分尊敬。
由她出面,李景兰是不好再耍小姐脾气,执意不开院门了。
“师父,请随我来。”
李景兰见李隐娘已将宝剑抽出,说着话,伸手按住了剑柄,使劲儿冲着她摇头。
李隐娘自问,以她这一身功夫,现在杀出李家,可以说轻而易举。可这么一来,必然会连累到李景兰。
思来想去,李隐娘长叹一声,还剑入鞘,说道:“我随你去。”
李景兰闻言,脸色一喜。
她快步走出屋子,将院门敞开,和莫嬷嬷说道:“阿娘莫急,我这便随着你去见爹爹,有事和他说。”
李景兰尊称莫嬷嬷为“阿娘”,和叫她自己的亲娘,只差了一个字。这也显示了她对莫嬷嬷的尊重。
莫嬷嬷察言观色,已察觉到,李景兰可能有事想私下里和李文忠说,并不想叫别人知道。于是,她转身冲着管家和一群男仆说道:“这里是小姐所住之处,你们全部退下,到别处去搜寻。”
那些人答应了一声,便一哄而散,向着别处去搜寻了。
莫嬷嬷随着李景兰进了院子,迈步来到屋中,见到了一身劲装,腰悬宝剑的李隐娘。她两只眉毛立刻倒竖了起来,说道:“她是何人?”
李隐娘冷着脸,带着戒备之意,在瞧着莫嬷嬷。
李景兰说道:“阿娘别急,她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师父。阿娘总是说,我这一身功夫,是跟着谁学来的。我以前骗阿娘说,是跟着景隆哥哥学的。现在,我实话说了吧,这功夫便是跟着我师父学的。”
“你的师父?为何她鬼鬼祟祟躲在这里,不敢见人?”莫嬷嬷在说话的时候,就使了个眼色。跟着她来的那群丫环仆妇,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将李隐娘围在了正当中。
李隐娘暗自冷笑,心说,这些丫环仆妇岂能挡得住她?
李景兰和莫嬷嬷说道:“阿娘不知,我这师父身世特殊。此事,不宜在此详说。待我见过了父亲之后,再详细禀明。”
莫嬷嬷见李景兰一个劲儿维护李隐娘,知道这个陌生女子对李景兰没有任何伤害之意。于是,她便放下了心来。
“也好,那就由小姐自己来处理此事吧。”
莫嬷嬷转身,带着那群丫环仆妇们离开了。
李景兰带着李隐娘,杂在莫嬷嬷她们中间,一起来到了主房外边。
李文忠正在正房之中的太师椅之上坐着,见女儿李景兰带着一个相貌陌生的女子来了,便起身说道:“她是何人?”
李景兰说道:“孩儿还请父亲恕孩儿不告之罪……”
李景兰将李隐娘的来历,和李文忠详细说了一遍。听罢李景兰所言,李文忠有些惊讶。
张士诚当年与朱元璋龙争虎斗,确也曾派人暗中刺杀朱元璋。不过,这些阴谋都被朱元璋身边之人早早挫败。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异人,也为张士诚所用,却在最后关头放下了刺杀朱元璋的刀剑。
“你倒是见机得甚早,不然,今日便同那群不自量力之辈,早早做了刀下之鬼。”李文忠冷声说道。
李隐娘不卑不讥,回道:“大人所方,只怕未必。民妇是因为偶见天机而收手,并非是因为能力不济。”
“哦?你有什么能耐?胆敢说出这般放肆狂妄的话语来?”李文忠眉毛倒竖,脸色已显得十分不悦。
李隐娘却是淡然一笑,将手抬起来,拢了一下额前长发,又将手垂下。然后,她和李文忠说道:“大人,请看你背后的屏风之上,有何物。”
李文忠闻言转身,瞬间惊讶不已。
只见在他身后的屏风之上,不知何是,已扎上了一支金色发簪。
李隐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便是民妇头上的发簪。”
李文忠“噫”了一声,伸手去拔,却发现那簪子扎得十分结实,他一个久历战阵之人,却未能一下子将就它拔下。
李文忠暗自使上了力气,用力一拔,这一下,总算将那簪子拔了下来。他随手一甩,簪子就好像飞镖一般,向着李隐娘迅疾飞去。
眼瞅着,那簪子就将扎进李隐娘的眼中了,就见李隐娘将两个手指一伸,轻轻松松将它捏住,又自然而然地簪在了自己的头发之上。
这一手动作,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上,却是迅疾无比,令李文忠见了之后,震惊而且后怕。
他觉得,以李隐娘的手法,若是当年去刺杀朱元璋,成不成功,还真说不定。不说当年,就说现在,若是李隐娘出手,他估计着也难以应付。
“你暗藏在我的府中,是何居心?”李文忠沉声问道。
他两只眼睛之中射出冰冷的光芒来,直直刺向了李隐娘,一只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李隐娘和李文忠说道:“我并无任何不良的居心,只是与你家小姐有缘罢了。她这一身的功夫,全是由我所传。方才你也听见了,我在你府中潜藏已久,来去无人知晓。若是我有不测之心,伤人之事,于民女而言,易如反掌。”
听了这个话之后,李文忠仔细一想,确也这般。
他放下了心来,和李景兰说道:“你为何不早点将此事说与为父知晓?”
李景兰道:“孩儿怕师父身世非同常人,与父亲说起,再惹得父亲恼火,将她或关或押,则孩儿所欠师父的恩情,便难以报答了。”
李文忠轻轻点头:“你这个想法,倒也有理。也罢,你师父早已痛改前非,不与奸人为伍了,为父也便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