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蔽月,凌府灯火通明。
我站在堂前,凌家人一个个恨不得把我盯穿了。
“周映芙,老身念在你曾与策儿有过婚约的份上,才留你在府中暂住,如今四下都是你有孕的流言,为保全你的名声,老身请来了郎中,且让他看看。”
主位上的老夫人一脸冷肃,众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却一如往常,镇定地走到一旁坐下,撩起衣袖。
许郎中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孕脉确凿无疑,许郎中刚坐实我怀孕之事,一道责问声便灌入我耳中。
“贱人,你肚里到底是哪个奸夫的野种!”
我看向说话之人,凌策的亲妹妹凌薇,同凌策一样,自小备受宠爱,说话口无遮拦。
我收起胳膊,声音温软,“自然是二爷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胡说八道什么!全京城谁不知我哥哥不……”
话未说完,凌策连忙截住她的话头,望向老夫人道:“母亲,这孩子确实是儿子的,芙儿她自从进府以来就一直待在儿子身边,请母亲成全。”
“哥哥,你莫要被这狐媚子蛊了去。我看是她与旁人无媒苟合,将脏水泼给你!如此淫邪之人,就该被牙婆子贩到花街去!”
凌薇满脸怒意,恨不得在我身上灼出几个窟窿眼。
闻言,我脸上的无辜表情未变,心里却不自觉地漫出滔天恨意。
我原名锦绣,母亲是江南艳绝一时的花魁,可惜所托不良,死于非命。
年幼的我被遗弃在花街,丧心病狂的老鸨想将我抬去做雏妓,幸得周家小姐周映芙相救,待我如亲生姐妹。
小姐与凌策是幼时定下的娃娃亲,周家以医起家,家财万贯。
彼时凌家只是末流仕宦,与周家结亲,用周家钱财才得以节节高升,成了高门大户。
两个多月前,周家举家送小姐出嫁,满载绫罗嫁妆。
送嫁车队即将抵达京城,可凌家却不尊约定,蔑视周家,随意派人丢来一份退婚书。
老爷夫人急火攻心,急欲进京讨个公道,不料又遇上杀人不眨眼的恶匪。
那个雨夜,猩红血液浸透土地,周家满门绝望嘶喊唤不来一丝生机。
若非小姐将我推进山涧,只怕我也变成了刀下亡魂。
周家三十六口俱遭屠戮,小姐尸身更是被凌辱得惨不忍睹。
那封被血浸透的退婚书,牢牢攥在小姐掌心里。
每每想到那一幕,我便浑身战栗,痛恨翻涌。
恶意退婚,山匪屠戮,嫁妆失窃……种种恶行都指向了凌家。
即日起,我便是周映芙。
我孤身进入凌家,誓要查清小姐遇害的真相,将刽子手一个个送进炼狱,为周家和小姐赎罪!
我强行压下情绪,抚着肚子,直攖其锋。
“我肚里这个,是二爷仅存的骨肉,凌家唯一的嫡系子孙。薇小姐慎言。”
话音刚落,我发现身上多了道目光,
一直低头啜茶的玄衣男子向我瞥来。
凌决,凌策庶兄,常年体弱多病,深居简出,再加上是通房所生,母亲又去得早,存在感微乎其微。
我与他目光相撞。
不过一眼,我便断定此人深不可测,实非池中之物。
“你!”凌薇还想还嘴,却被老夫人打断,“既然策儿确定这是凌家血脉,待十月生子后,便给个名分,权且留下吧。”
“母亲!”
“凌薇,听话。”
话音刚落,凌薇狠狠剜了我一眼,跟着老夫人气势汹汹地走了。
我柔弱无骨地靠入凌策怀里,脸上笑意渐渐收敛,变为无尽的冷嗤。
计划,开始进入正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