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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2.她把付荣惹不高兴了

作者:穆尔塔图里|发布时间:2024-09-30 10:31|字数:2341

  一对一的约会对于付荣来说屈指可数。他认为与情人出行会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因为无论过程如何,他也只是一个行走的提款机而已。他不知道约会有何快乐。比起应付她们,他更愿意坐在电脑前享受孤独。而他之所以答应钟月的邀约,无非是那一点未消退的欲望在作用。

  两个没有确立正式关系的男人和女人,似一对结婚多年的恩爱夫妻同床共枕。楼下传来一串一串摩托车打不着火的引擎声。那一声比一声还要狂躁的动静,周围的人都知道车主有多恼火。钟月翻了个身,把手轻轻放在付荣的胸膛上。

  她以为他睡着了。

  正当她深呼一口气,酝酿睡意之时,一只触感略微粗糙的大掌无声无息地裹住她的小手。她吓得一颤,本能地想把手扯回,却被对方攥得紧紧。付荣从始至终都是闭着眼睛。他似乎对敌人有着胜券在握的了解。钟月发现摩托车开走了。它的噪音渐行渐远。她抿了抿干燥的唇,悄声问道。

  “明天周日,您休息么?”

  一个低沉的语气词在付荣的喉腔和胸腔里振动。付荣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好。”

  付荣显然是没有经过大脑就答应人家了。也就在答应钟月的下一刻,他开始思忖是哪儿出了问题他为什么说是问题呢?因为他在整座空荡且阴暗的心房里搜不出一丁点悔意。一门一窗是由他亲手用钉子封死的。没有人能够进入,也没有人能够出去。

  奇怪了。

  那他怎么不像之前那样、在半推半就地勉强答应情人的邀请之后,便会立即对自己的这个潦草的决定而感到厌倦,不耐和懊悔。莫非是它们姗姗来迟了?他静心等着,等着钟月都睡着了。次日醒来,他仍未等到负面情绪的来临。他想,和一个女人出去逛逛而已,最多浪费十二个小时。

  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浪费就浪费吧。

  他转念就思考今日出行的穿搭。

  女学生交出的一日游计划表非常简单。逛商场,吃午饭,看电影。男教师对此不甚满意。他以为她会给自己制造一份别出心裁的惊喜。普通人的脑袋果然也是普通的。他的失望和不满在开车驶向目的地时越积越多。

  钟月坐在副驾驶位上,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她正在观看一部由王宝强主演,名为《士兵突击》的电视剧。付荣愈发为自己感到愤慨。明明是她提出的约会,她却专心玩乐,把约会对象丢在一旁。他本以为自己将会受到凡人侍奉天主般的待遇。可是别说待遇了,她压根看都不看他一眼。人是不会珍惜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他就不应该那么快答应她。

  好啦,现在反而是他上心了!

  他如她所愿赏赐奇迹,而她却不知其珍贵!

  主被凡人玩弄了!

  钟月不知道付荣又在脑补什么。从地下停车场开始,她就发现他脸臭臭的,好像踩到狗屎了。她想了想,问道。

  “付老板,待会儿您想吃粤菜还是闽菜啊?”

  “随便。”

  娘啊,咋就生气了呢?!

  单从简洁明了的回答来判断,钟月就足以肯定付荣在发脾气。她兀自懊恼起来,没有想明白是哪儿惹着自家大少爷了。

  商场人流颇多,皆为一家三口与双人情侣出行。本来,他们也能像情侣一样的。钟月低头看见付荣双手插兜,没有一点牵手的可能性。他不开心,她也变得不开心。她抬起头,秉直地问道。

  “您在气什么?”

  付荣看见钟月深感疑惑和不安的眼神,心中那片粘稠发臭的恶念继而化开。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生气?”

  “我没有这么认为,只是直觉叫我这么问的。如果您没生气就不用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您生气了,就请告诉我是哪里冒犯了您。我希望我们能友好相处,不要为不必要的误会伤了彼此的心。”

  “你伤心了?”

  “是的,我伤心了。”

  钟月十分坦诚地望着付荣。那双眼睛让他想起今早落在阳台上的晨曦。

  “你为什么会伤心?”

  钟月歪歪嘴巴,别扭地说道。

  “我不喜欢总把‘爱’挂在嘴边,那样太肉麻了。”

  肉麻吗?

  付荣并不觉得。他像是第一次吃到惊艳的美食,以至于决定每天都要吃到,直到生厌为止。

  “这话是你最先提起的,就不应该觉得不适。这样,我有个帮助你戒断的方法。你想听,我就说;你不想听,我就不说。”

  “您说吧,说吧。”

  男老师微微昂首,傲慢地给成绩不佳的女学生颁布每日的功课。

  “以后,你必须每天向我表白三次。三次也许不够,那就三次以上吧。时间一久,话从口出,自然而然。爱是消耗品。你只有时常把爱挂在嘴边,它才会愈渐丧失其本有的价值。到时候,你不爱我了,而我也对你腻了。我们正好一拍两散。”

  心情郁闷的女学生趴在桌子上,仰望着站在讲台后的男老师、露出一副为男性智慧而感到得意的样子,钟月难为情地问道。

  “能不能三天说一次?”

  “不能。”

  “好吧。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说。”

  “您能保证咱们一定会一拍两散吗?”

  “一定会。世界上没有永恒不变的物质和意识。”

  “没有吗?我就发现有一个。”

  付荣狐疑地睨着钟月,问道。

  “在哪儿?”

  钟月看着付荣,笑而不语。他们逛商场,一个看左边,一个看右边,似两个偶然相遇又不得不同道走在一块的i人。她瞟见路过的小情侣恩爱地牵手并行,那和和美美的样子怎样都无法带入她自己。

  全心全意想要重生的钟月曾躲开无数次付荣伸来的手。她以怀孕而导致的激素紊乱为理由,对极端缺乏安全感的他时而冷漠,时而喜讽,时而敌对。那些言语和眼神都被她削得无比锋利,遂然亲手插进他身上未痊愈的旧伤。她一边为他疗伤,又一边为他揭疮。他那痛不欲生的样子,简直大快人心。这是他骗孕应得的报应之一。

  你说她会感到报复的痛快吗?

  噢,那是当然!

  只是一时的痛快,不过是为每日的痛苦增添一点乐子。被子宫挤压的膀胱使孕妇每晚都要辛劳地在床铺与马桶之间走动。她好像忘了那时有多么痛苦。但是,她深刻地记得在一天夜里,她看见镜中的映像有着一张苍白的脸色和一具肿胀的身体。孕肚在顺利地健康生长之时,母体却受到逆反的侵害现象。她体内纯净的灵气仿佛被妖怪吸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幽浮在脸上的虚弱。

  过度的精神压力把她熬成了全身性水肿。她坐在马桶上抹着眼泪,却闻到淡淡的甜腥味。她立即检查,明白受伤的不是自己,而是付荣。她应该是从他的拥抱里剥离时,不经意碰到他身上不知是哪一块伤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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