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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漠南牧场

作者:听见世界说|发布时间:2024-09-30 10:30|字数:3063

  牲畜的咀嚼让空气中青草的味道更加浓郁,它们瞪大眼睛注视着造访毡房的客人,也注视着从远方回到漠南的乌珠穆沁马的一举一动。

  火炉中燃烧的牲畜粪便正给毡房里的人带来温度,架在火炉上的铜壶渐渐冒出热气,沸腾起来的不只是铁锅中的浓汤。

  秋时白被一口浓白色的马酒给腥涩到了,慌忙从盘子里的羊腿上撕下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又扭头去看其他人的反应。

  坐在他右手边的仁义正不慌不忙地吃一口喝一口,似乎对于这两种食物的味道并不感兴趣,只是专心填饱肚子。

  少时柳偶尔会加入毡房主人和祁通政使的谈话,说的是官话以外的语言,至少看起来双方谈的不错。

  祁通政使必定和他一样喝不惯漠南的酒,对着右手中的杯子两条眉毛都快挤到一处去了。

  “乌力吉!!”

  有个身形魁梧的汉子闯进毡房又急急忙忙退了出去,毡房的主人连忙起身追了出去,两人说话的声音透过毡帘传了进来。

  “巴图仓?”

  “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在。”

  “我知道你一定有急事,到底怎么了?”

  “乌兰夫他们家遇上了狼群,连人带牲口都被围起来了!”

  “在什么位置?”

  “北斗星的尾巴下面,靠近猪毛蒿沙地。”

  “我现在就过去,你赶快去通知答禄花赤让他去尽可能多的召集帮手。”

  乌力吉还没来得及骑上马跑开,他那座毡房上的毡帘动了,披着毛斗篷腰间挂着宽刀的客人们俯身走了出来。

  “我们也去帮忙。”

  头顶的天空如此明亮,每一颗星星都是格桑天眼泪,它为人类哭泣,为动物们哭泣,为每一个血肉之躯的生命哭泣。

  乌兰夫驱赶着马群把其其格和额吉包围起来,布鲁在阿爸手中狠狠砸在每一只靠近的狼的鼻子上,它们吃痛哀嚎但是不肯放弃。

  乌兰夫从没觉得草原的夜这样寒冷,他站在马背上再次吹起口哨,向可能在黑暗中经过的人发起呼救。

  狼群嚎叫起来,遮住了乌兰夫求救用的哨音,他生气地呵斥在马群外与他对视的一头狼,狼狡猾地歪斜着脑袋。

  “乌兰夫!!”

  其其格哭喊的声音几乎同时被狼群的嚎叫声淹没,乌兰夫的母亲抓起弯刀跳下罗罗车,等乌兰夫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罗罗车上已经空无一人。

  “阿布!”乌兰夫飞快地奔跑在马背上,“其其格和额吉都不见了!我找不到她们!!”

  “乌兰夫,没办法了。我要留下你一个人和我们的马群待在这里,一定是狼群带走了其其格,你额吉去追赶她们,我得去帮你额吉。”

  “赶快去吧阿布,我不害怕这些狡猾的家伙,萨日会帮我的。”

  乌兰夫的父亲回到罗罗车附近,他找到了什么痕迹一头扎进马群里便不见了踪影,狼群又开始嚎叫起来。

  萨日是乌兰夫养大的一只猎狗,长的瘦瘦长长的样子,乌兰夫怎么也喂不胖它,它跑起来飞快,打起架来异常凶猛。

  没有人再用布鲁砸狼的鼻子,萨日一只狗想要阻止它们靠近马群便显得有些吃力,而且很明显狼群也知道了这一点。

  被狼咬中的马嘶鸣着,努力提醒自己不要从马群中跑开,那样会顷刻间被狼群撕碎,它狠狠踹了一脚咬在它屁股上的狼,那家伙哀嚎着跑开了。

  寒冷的天气让月光下高体温的生物都开始呼出白气,乌兰夫不小心打了个盹儿,差点儿从马背上一头栽下去。

  他跑向罗罗车,又从罗罗车上跑到能看见萨日的地方,狼群的眼睛越发的精神,它们在黑夜里简直是得心应手。

  正要一口咬向萨日脖子的头狼停下脚步,它疑惑地压低身体凝视着夜空,一声再清楚不过的鹰唳再次响起,凶狠到让它的爪子开始瑟瑟发抖。

  狼群的交头接耳也引起了乌兰夫的注意,他知道食狼鹰不可能在夜间出没,但是这叫声是从哪里来的?

  带着鸣镝的火箭射中了一头狼的尾巴,它嗷嗷叫着在草地上打滚,潮湿的露水浸染了它的皮毛,火势却没有变小。

  “乌兰夫!”其其格脏兮兮的小脸儿在马背上晃来晃去,额吉牵着马,阿布拖着一只受伤的手臂。

  “乌兰夫,”乌力吉挥舞着手中的布鲁,“好小子,没有抛下你们家的马群独自逃命去,我得让答禄花赤好好奖赏你。”

  “乌力吉阿巴嘎,你怎么知道我们遇见了狼群?”乌兰夫高兴地踩着马背重新站起来。

  “巴图仓听到了你吹的口哨声,我是距离你们最近的毡包,好小子你们今天走运,我那里唯独今天有从九州来的客人。”

  不断射出的火箭把分散在马群周围的狼驱逐到了一起,挣脱狼爪子的萨日又叫嚣着冲头狼龇牙。

  狼群开始向后退,隐身到火光照不到的地方,绿油油的眼睛漂浮在空中,让人感到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狼群又围过来了。”少时柳把一颗夜明珠丢到准备后退的路上,一头狼正试图搞清楚在地上发光的是什么东西。

  “滚开吧!为什么还不滚开?!”乌兰夫冲着头狼大叫,他的萨日全身上下都在流血。

  狼群扩大了包围圈,把后来的人和马群圈在一起,受伤的狼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头狼仍旧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该死的畜生!”乌力吉忍不住咒骂了一声,那只头狼的眼睛让他的后背爬过一阵冰冷。

  “从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太叔诲问。

  乌力吉还记得他,要不是在毡包外那一句“我们也去帮忙”,乌力吉还以为他不懂乌珠穆沁土语。

  “至少我没遇见过,狼群就算偷袭牲畜,也会在拖走一定数量的牛羊马以后离开,不会这样一直包围着牧民。”

  “我想狼的本性是相通的,不是为了食物必然就是为了报复,他们做了什么惹怒狼群的事吗?”

  “没有,绝对没有,”乌兰夫的父亲矢口否认,“我们在上一个居住地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狼了,更不可能惹怒它们。”

  “可是那只头狼不是这么说的,”太叔诲驱使马向前走,然后用刀尖指过每一个人,“谁招惹了你的族群,是他吗?他?还是她?”

  头狼的目光在太叔诲脸上打转,很快便落在人群的某一个人身上,它开始思考,一头成年狼从狼群中带出来一只小狼崽,它的一条腿折断了。

  “坏狼狼,”其其格抓着飞到脸上的头发,“那是它自己逃跑的时候摔断的,跟我们没有关系。”

  “它从哪里逃跑的时候?”乌兰夫的母亲惊讶地追问小女儿其其格。

  其其格呢喃着放低了声音,“从我给它准备的小房间里逃跑的时候……”

  “是它自己跑进了马群里,我和其其格只是想救它。”乌兰夫冲到头狼面前解释着,但是头狼并不信任他。

  “它的伤口还能医治。”冷不丁的太叔诲已经凑到了头狼跟前儿,吓得人群里的秋时白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去。

  头狼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俯卧下来,狼群也向后退了两步,绿油油的眼睛消失与冰冷的黑夜。

  太叔诲折断扇柄把狼崽子的那条腿用麻布带捆绑起来,黄白色的药粉使得狼崽子一个劲儿的龇牙咧嘴。

  因为不是家养的牲口,必须得绑活结,等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它自己就能把布带撕扯下来。

  “哦,起码一个多月不能下床……尽量不要让它走动,它年龄这么小应该不用外出捕猎吧?”

  头狼目不转睛地盯着接近它的人,刚才带狼崽子出来的成年狼咬着它的后脖颈又把它带回去了。

  马蹄声,轰隆隆的带来如同地动一般的触感,头狼和太叔诲都察觉到了,于是默契地后退远离对方。

  头狼的目光越过太叔诲观察乌兰夫一家,之后发出嚎叫驱散狼群,它先是慢慢走,很快便奔跑起来。

  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洒落,乌兰夫的马群暂时赶到了乌力吉家的空羊圈里,罗罗车停靠在毡包后,答禄花赤带来的人帮乌兰夫一家搭起了一座临时毡包。

  乌兰夫家损失了一匹马,乌兰夫的父亲要求乌兰夫把死去的马匹留在原地,那是向狼群求和的礼物。

  萨日被包裹的像个小孩子,浑身散发着药味,它自己一个劲儿地打喷嚏,还想去撕咬缠在身上的白布。

  有十九匹马都受了伤但是会养好的,它们依然精神抖擞地待在马群里,咀嚼着乌兰夫母亲为它们额外加的一顿青草料。

  没有人要去指责乌兰夫和其其格,只是告诫他们,救助动物的幼崽并不是错误,还是要怀抱一颗慈悲和善良的心。

  太叔诲躺在毡包的羊毛毡上毫无睡意,因为没有圆木枕,因为没有棉褥子,还因为根本就没有床。

  祁以安把斗篷的帽子扣在脸上,像只老鼠似的躲在下面,忙着单发火器筒拆成弹药和火线两个部分。

  嗯哼!!他先前要是开了头狼的脑壳,太叔诲绝对又会跟他打起来了,以防万一,他当时也只是瞄准了头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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