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军开着车,又累又困,后座上的妻子李紫也有些焦急。他们急切地想找一家旅馆,好好睡一觉。夫妇两人开着一家资产过亿的公司,刚谈成一笔上千万的合同,都累坏了。终于,张家军看到前面有明亮的灯光,他心里一喜,紧踩油门,车像箭一般飞了出去。
果然是家旅馆,而且有个吉庆的名字:贵人旅馆。看上去条件还不错。张家军停下车,看到店门口恭恭敬敬地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奇怪的是,他们看上去足有五十岁了。怎么会有这么老的服务生?夫妇俩走到门前,男子马上接过车钥匙,女人则殷勤地帮他们拉行李。
旅馆不大,但装修得十分淡雅别致。
一上楼,马上又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过来。他们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穿着家常衣服,似乎不是服务生。李紫悄声对张家军说:“这好像是家族旅馆呢。”张家军点点头。两个人将张家军夫妇迎进房间,女人忙着铺床,放洗澡水,水里还放了新鲜的玫瑰花瓣。男子则开窗透气,燃上檀香。接着,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子送来最新的牙具,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捧着一个高高的花瓶进来。
张家军和李紫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即使是住星级酒店,也没被这么服侍过。尤其是李紫,感觉有些过意不去。那铺床的女人衣饰不俗,倒像是贵妇。她怎么做起了这服务生的工作?四个人收拾整齐后,蹑手蹑脚走出去,小心地带上了门。
张家军点了根烟,站在窗前。夜色中,十几对男女站在门口,好像在送一对夫妇出门。那是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那对老人。他们拎着行李,朝漆黑的夜色中走去。众人久久地望着他们,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仍然还在挥着手。张家军有些诧异,看来他们一定是老员工了,和大家有了感情,所以才这么依依不舍地送别。
张家军上了床,李紫披着睡袍,也躺到了柔软的床上。这时,有人敲门。张家军打开门,看到另有一对陌生男女送来了安神的香草茶和果汁。“这是额外的客房服务。”那对男女说。
道过谢,接过茶和果汁,张家军和李紫没说几句话,就沉入了梦乡。
这一觉,夫妇俩睡得很沉很沉。清早起来,张家军伸了个懒腰。李紫睁开眼看看表,已经八点了。两人又互相看看,都有点儿奇怪。往常这时候,他们的手机早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今天怎么这么清静?拿过手机来看,却没有信号没有电。
想着今天还要赶路,李紫边收拾行李,边对张家军说:“我们快点儿吃早饭,三个小时赶到公司,下午一起开个会。晚上,还有客户一起吃饭。”张家军答应着,心里想的却是早点儿赶回去,见见情人小茜,不过六七天没见,心里着实有些想她了。小茜年轻,温柔,总是小鸟依人,和男人般刚强的李紫恰好相反。
尽管昨晚的热情招待已经令他们吃惊,但当他们下了楼,更吃惊的景象出现了。十几对男女站在餐桌边,好像都在等候他们用餐。张家军惊愕不已,莫非这旅馆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张家军和李紫小心地坐下,十几对男女屏气敛息,端茶递水,递湿毛巾,递牙签,都是恭恭敬敬,悄无声息。这顿饭,夫妇俩吃得格外不自在。被二十几双眼睛注视着,任是山珍海味恐怕都吃不下去。两人匆匆吃了几口,到收银台结账。谁知,竟没有收银员。转头看那些“服务生”,其中一个年长的说:“贵人旅馆,一律免费住宿。”
张家军更吃惊了,这么高档的客房,这么周到的服务,居然免费?不过,他心里过意不去,还是放了小费在吧台上。
夫妇俩走出旅馆。可是,令张家军和李紫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的面前就像有一道道绳索,脚迈出去就被绊倒,一次又一次。他们根本走不出去。张家军蒙了,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走过来说:“进了旅馆的门,就不能再出去。除非,有新的客人进来。”
“这,这是什么规矩?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张家军大声咆哮着。
李紫开始朝着空气里乱踢乱踹,双手也用力推,可这一切却无济于事。众人似乎都见怪不怪,没有人上前劝阻。折腾了差不多半小时,张家军和李紫累得精疲力竭。他们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周围的人一一散去,宽敞的大堂里只剩了他们两个。
李紫看着张家军,似乎仍旧不敢相信地问:“我们不是在做梦吧?或者,我们已经死了?”说着,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很疼。外面阳光灿烂,据说,如果成了鬼,是看不到阳光的。他们还活着。那么,他们到底进了一个什么鬼地方?
每隔一刻钟,两人就轮流试探着要出去,可是,他们一直试到深夜,最终绝望了。他们再也出不去了。
那对曾给他们铺床的中年男女过来,缓缓地对他们说:“你们还是接受现实吧,出不去的。这里的每一对夫妇,都和你们一样。不管是哪一对进了贵人旅馆,就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好在,我们只需要在这儿待上一年。每个月会迎接新的客人进来,就会有一对夫妇离开。下个月,就该我们了。”
关在房间几天几夜之后,张家军和李紫不得不接受现实。他们必须在旅馆待下去,而且,他们还要接受严格的客房服务训练。这里只接收夫妻入住,而且每月只接收一对。怀着愧疚的心情,他们努力要把每一个细节做到尽善尽美。
半个月后,张家军和李紫一起,每天学习铺床、叠被,脸上露出最得体的微笑。渐渐地,他们接受了这样的生活。每送走一对夫妇,旅馆里都要庆祝一番。在这里,虽然远离了灯红酒绿,可大家都有共同的目标,所以和睦相处,亲如一家。而新的夫妇来了,哭闹一番,也会渐渐平静,在老人的带领下,学习经营旅馆的技艺。
张家军和李紫刚开始是扳着手指头数日子,他们还有生意要打理,他们还有各种文件要处理,李紫拿定主意,回去就开除那个勾引老公的狐狸精。可是,渐渐地,时间越久,他们却越是忘记了计算。白天除了教新人技能,就是喝喝茶,聊聊天,然后晚上九点钟准时入睡。
张家军和李紫仿佛又回到了刚结婚的时候,眼里只有彼此。睡不着,就坐在阳台上喝茶。反正是出不去的,不如什么都不想,只是对月对风对楼下的茶花,反而萌生出莫名的愉悦。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一年,马上就要轮到张家军和李紫离开了。清早起来,又到了开门迎客的时辰。张家军的心里莫名地有些激动,留下这对夫妇,他和李紫就能出门了。他俩相视一笑,笑盈盈地站到了旅馆门前。这是一对看上去新婚不久的夫妇,两人好像刚吵了架,怒气冲冲地进了旅馆,而且要了两个房间。旅馆里所有的人都忙碌起来,有人熏香,有人送花,有人铺开床被,有人往澡盆里撒上五彩的花瓣……
忙碌完毕,众人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前。该轮到张家军和李紫出门了。两人拎着皮箱,站在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脚,张家军的心都提到了喉咙口。脚落到了地上,再没有绳子,他走了出去!回头看李紫,李紫的脸上露出最灿烂的笑,也跟着他走出门。他们的跑车还在门口,拂去上面的灰尘,两人坐进去。回过头,旅馆的老朋友们都在朝他们挥手。
张家军将油门踩到底,一路疾驶。没走出多远,他的手机响了,是小茜。她生气地大声问:“你怎么还不回来啊?都迟到了一整天了!手机也拨不通!”张家军慌乱中挂了电话。迟到了一天?外面的一天,是旅馆里的一年?他扭头看了李紫一眼。李紫一言不发,这时,她的手机也响了:“李总,销售部的货退了,我们该怎么处理啊?”“养你们是干什么的?什么事都要请示吗?”李紫骂着,挂了电话。
张家军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小茜:“我昨晚等了你整整一个晚上。你太让我失望了!”没等张家军说话,李紫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你拿我当傻子?那个狐狸精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干脆我们离婚!”张家军合上手机,用力将李紫推开,怒气冲冲地下了车。手机又响,还是小茜。张家军生气地冲着电话嚷道:“你吃了迷魂药?怎么没完没了地打电话?”“你发什么神经?我的肚子里可是有了你的孩子。以后的事,你看着办!”说完,电话挂断了。
张家军愣住了。小茜怀孕了?当初他不过是想生活中有点儿乐趣,可从没想到要和她结婚。他早已习惯了和李紫的生活,而且,两人是生意场上最亲密的伙伴。没有李紫,他的生意就塌了半边天。张家军焦头烂额。而另一边,李紫也在训斥销售员。因为他们的失误,货物才被退回来。而刚放下销售员的电话,财务的电话马上又打了进来。银行冻结了两笔资金,需要马上打通关节……
两人相互看看,不约而同都关掉了手机。回想起来,在旅馆的生活竟恍若隔世。那是多么的惬意自在,他们的感情是多么宁和融洽?甚至,那一年几乎没有任何烦恼。在车上静坐了片刻,张家军突然掉转车头,朝着贵人旅馆的方向驶去。
可是,他们在公路上来回走了几个小时,却没有找到贵人旅馆的踪影。他们认定应该是旅馆的地方,仍旧开着山茶花,甚至地上仍旧有车辙,可是,却看不到一对夫妇,更没有房屋。
“记得吗?我们结婚前曾有过一个梦想,等我们有了一百万,就找个偏僻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度过一生。”李紫喃喃地说。“记得。”张家军停顿了下,微微叹了口气,“可后来,我们钱越赚越多,赚钱的愿望却忘掉了。”
“还能再找回来吗?”李紫伤感地问。张家军转过头,静静地拉起李紫的手说:“我们一起努力,就像在贵人旅馆时一样,好吗?”
这日一早,云阳城内,镖师赵飞虎和周飞鹰一走进虎威镖局便怔住了,只见总镖头林振南缁衣马裤,手握弯刀,宽幅大红腰带上挂着青色镖袋,袋中插满了三刃利镖。
莫非林镖头接了重镖,要亲自护送?可最近一段日子,除前天午夜来过一个满身血污的乞丐外,也没见有富商巨贾登门托镖啊?纳闷间,林镖头开口了:“二位兄弟,这趟镖要送去阆中。时下兵荒马乱,此行无异于刀口舔血。谁不愿随我前往,可自行退出。”
从云阳到阆中,足有千里之遥,杀人越货的盗匪一窝接着一窝,其中最狠毒的当属一个叫刀疤赖的恶匪。想到这儿,赵飞虎皱紧了生着颗黄豆粒大小的黑痣的眉头,“身为镖师,义字当先,这趟镖我们两兄弟跟你走定了!可是……”
林镖头看出赵飞虎想问什么,当即打断了他:“赵兄弟,我能告知的只有一点,托镖之人便是那个乞丐。”
江湖走镖,自有铁规,至于货匣中是何物,值多少银两,镖师无权过问。赵飞虎和周飞鹰再没多言,押着镖车上了路。令人吃惊的是,那日乞丐进门时是空身来的,一起行竟多出七八车货物,其中一车上还捆着口木箱,箱重少说也有百斤。这么多货物想绕过刀疤赖,难!事实也是,出了云阳城刚走到日落,就见十几个面涂黑泥的丁壮山匪从山路两旁的野草丛中蹿了出来!
林镖头一牵马缰,拱手说道:“在下虎威镖局林振南,还望各位朋友行个方便!”
“少废话!本大爷今天心情好,只要财不要命。若冉饶舌,财和命一起留!”随着歹笑声响起,一个身形彪悍的大块头晃到了近前。
真是怕啥来啥,拦路的恰是恶名昭彰的刀疤赖!刀疤赖出身行伍,原是蜀国猛将张飞帐下的一名百骑长,因临阵脱逃被张将军劈了一刀,刀疤从眉心贯通鼻粱直达嘴角。侥幸逃过死劫后,他纠集一帮兵痞,做起了遇财劫财、遇色劫色的山林大盗。眼下要想全身而退唯有拼!念及此,林镖头冲赵、周二人使个眼色,随即一挥手,一柄三刃利镖脱手直奔刀疤赖的屑心,“既然你不借道,那我只好硬闯了!”
这个刀疤赖也非等闲之辈,仓皇中来个倒栽葱,硬生生地躲过了致命一镖。与此同时,赵飞虎和周飞鹰也挥舞刀枪扑上,一通砍瓜切菜。趁此机会,林镖头忙令车夫推车快撤。
“奶奶的,竟敢偷袭老子?给我杀!”刀疤赖恼羞成怒,狠狠叫骂。毕竟山匪人多势众,等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后,除了那口术箱外,七八辆满载货物的车子已全部落入了刀疤赖之手。
镖在人在,镖亡人亡,哪怕货主托的是一根稻草,也要拼了性命完好无缺地送到目的地。
赵、周二人正要回去夺镖,林镖头抬手指向木箱,沉声说:“最要紧的是它,马上赶路!”
一下子丢了七八车货物,总镖头怎么不要了?难不成那些货是假的?赵、周二人犯了闷。
重整行囊,拐过山口,经常入住的悦来客栈出现在眼前。见有客来,一个打扮花哨的年轻女子扭臀摆胯地迎出。林镖头神色一凛,警觉地问:“你是何人?张老板呢?”
“哟,原来是熟客呀!张老板赚了个盆满钵满回乡去了,如令小女子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女子媚眼流转,吃吃娇笑。林镖头稍一思忖,要了间带有通铺的下房。进房关紧门,周飞鹰低声说:“林师傅,镖行在外,当住熟店,我觉得这老板娘不地道。”
走镖山野,远离娼寮生店,这一点林镖头哪能不知?他招来两人耳语一番,两人点点头,翻出了窗子。盏茶工夫,两人又回来了——店外的窖井里散发出阵阵刺鼻的恶臭,想必早先开店的张老板已经遇害!
这是家黑店,住不得。挨到子时,林镖头立即带人跳出后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匆匆走了不到二里地,就见客栈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
“林师傅,店主图财害命,不至于放火烧房吧?”赵飞虎纳闷地问。林镖头并无半分喜色,回道:“应该是刀疤赖和老板娘火拼上了。两位兄弟,明日一早,恐怕咱们也凶多吉少!”
“既入镖行,义比天高。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兄弟也要跟你闯上一闯!”周飞鹰高声说。林镖头微一沉吟,从怀中取出钱囊,打发走了随行车夫。赵飞虎挠挠头,指着木箱犯了愁,“这口箱子沉得要命,仅凭我们仨也运不到地儿啊!”
“前路难行,后有贼盗,就算留下车夫,也只能白白送,命。”林镖头叹口气,话题一转:“实不相瞒,15年前,我林振南是西乡侯张翼德将军帐下的一员副将。因长途行军中了瘴疠之气,不得不退隐云阳,用张将军馈赠的银两开起了虎威镖局。谁能想到当年声震长坂坡的张将军却遭了歹人的毒手!”
张飞遇害的事赵、周两人也是最近才听说。张飞为替关羽报仇,率兵攻伐东吴,临行前,遭部将范疆、张达暗害。民间传言只有身首异处的人才不会变成恶鬼寻仇,于是两人割下张飞的头颅带往东吴。途中,两人怕被缉拿,就将张飞的头颅抛进了滔滔江水中。可是,林镖头此时提它于什么?赵、周两人张口要问,林镖头却拍拍木箱,悲愤说道:“那个托镖的乞丐正是张将军的侍卫,他追赶范、张两个恶贼到此,不幸遭东吴暗探的围攻,伤重不治,临终之际托下此镖。两位兄弟,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箱内装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蓦地,一阵阴森森的狂笑冷不丁地撞入了耳鼓:“不管是什么,都是老子的!”
糟糕,刀疤赖如恶鬼缠身又追了来!林镖头倒不急不慌,凑近周飞鹰的耳边一通叮嘱,接着从背上解下一路都没离身的包裹往赵飞虎肩上一套,沉声说道:“兄弟,包中之物比我的性命都重要,拜托你务必送到阆中!快走……”
“想走?除非你们长了翅膀!”刀疤赖喝令山匪围住三人,恶叨叨地发狠:“区区几个走镖的,也敢耍我?扔下的几车货物全他奶奶的是草料!你们从后窗溜走,又害我白烧了客栈,还搭上了几个兄弟!这回我看你们往哪儿跑!”
“哼!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留住我!”林镖头挥刀杀向山匪,“飞虎飞鹰,快走!”
“拦住他们,一个也别放过!”刀疤赖大叫。眼瞅山匪蜂拥扑至,林镖头退到木箱前,“咔嚓”劈开了箱盖。箱盖一开,众山匪全惊得目瞪口呆——是金光闪闪的金子!
仅仅一愣,众山匪呼啦拥来,开抢了!赵飞虎和周飞鹰趁机杀出重围,跑向山林。刀疤赖急了,砍翻几个山匪后气急败坏地喊:“金子是我的!都给我滚,快去宰了那个老东西!”
“大哥,金子是假的!”争抢中,有个山匪抓起一块咬了一下,当场硌掉了门牙。
“奶奶的,是刷了金油的碎石!”林镖头哈哈大笑,忽地擦燃火绳,扔进了木箱。
天!碎石下是一罐罐火油!草料与金子只是诱饵,而真正的镖是赵飞虎带走的包裹。只是刀疤赖永远也不会想到,那个镖却是他既恨又怕之物!转身欲逃,林镖头已死死地抱住他扑到了木箱上。
轰!
数日后,云阳城内,一个神乎其神的传说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张将军冤魂不散,托梦一打鱼人。渔人到江中打捞,在捞起头颅的同时还捞到一罐金子。于是,渔人便用此金在云阳建了座张飞庙。据建庙的工匠称,渔人的长相像极了昔日虎威镖局的周飞鹰。而在千里之外的阆中,也修建起一座张飞祠。有人说,墓中安葬的只是张将军的身躯。身埋阆中,头葬云阳,中间隔着蜀山,东吴再也不用担心张将军会身首合一、来世为敌,便撤回了四处寻访头颅的暗探。百姓纷纷扼腕长叹:造化弄人,张将军南征北战,最终却落了个身首异处的悲惨境地!对此说法,眉心长着颗黑痣的守墓人却笑而不答……
马林是小高庄的村主任。最近。村里正在进行新社区的居民楼建设,马林忙得焦头烂额,几乎天天有应酬。这天晚上,施工队老板喊他说工程进程的事,结果一见面就拉他去了一家酒店。喝完酒,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家住村子里面,路很窄,出租车不好走,于是就在村头下了车,步行向村子里走。可眼看着离自己家门不远,突然看见两个人,走到他家门前就站住了。
这俩人形迹太可疑了。马林心里迷迷糊糊地想:这是谁呀?都深更半夜了,来我家干什么?可当马林再走近些,仔细一看可就被吓傻了——这俩人一身的古装打扮,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个大灯笼。马林没敢吭声,赶紧藏起来,隐蔽着悄悄往前靠近。马林距离这俩人越来越近,当最后看清了两人的面孔后,立刻被吓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两腿一软就瘫倒在地:我的妈呀!这不是两个催命鬼嘛……
马林正瘫倒在地,惊恐地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就见其中一个翻开账簿看了看说:“马林贪污了五十多万,今天还不该催他走……”那人又翻了下账簿,然后对另一个说:“咱去小李庄吧,那个当村主任的李军贪污一百多万,今天该催他走了……”
说罢,这个催命鬼合上账簿,就和同伴提着灯笼转身向小李庄方向走去。更令马林惊奇的是,此时此刻,他看见自己媳妇小慧正巧和那两个催命鬼走了个顶头,但双方都是旁若无人,谁也没有看见谁似的,各自擦肩而过。看着两个催命鬼已经走远,马林这才走出来。来到正在掏钥匙开院门的小慧面前问:“你去哪儿了?这么晚了才回来…”
小慧一见是马林,就埋怨说:“你把我吓死了!我去咱爸那儿了,咱爸才输完液,你咋在这儿呢……”
马林没有顾上回答小慧的话,立即问小慧:“刚才那两个人和你走顶头,你看见没有?”
马林的话立即让小慧瞪大了眼睛,惊恐地问:“什么两个人啊?我咋没看见……”
马林感到惊奇极了,立即指着刚走不远的那两个催命鬼问小慧:“你看,那不是?两个人,还打着灯笼……”
小慧顺着马林的手指看了半天,突然吃惊地说:“哪有什么打着灯笼的两个人?我咋看不见呢?妈呀!你可不要吓唬我……”
马林知道小慧胆子更小,于是就没敢把刚才自己看见的情形说出来。赶紧把话拉了回来,说他是故意开玩笑的。但进了家后,马林一直没睡。
第二天,马林一大早就去了小李庄李军家,他要亲自去证实一下昨天那两个催命鬼说的话是真是假。可马林还没进李军家的门就被惊呆了:李家一片哭嚎。李军昨天夜里酒后驾车出了车祸,凌晨三点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