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孩从服装间出来后,苏哲不禁吃惊地张大了嘴。原来还担心女孩有点单薄,旗袍穿着不合身,没想到,非常漂亮,凹凸有致,旗袍就像专门为她定做的一样。
女孩还是披着她那轻柔的黄纱巾,面如桃花般姣美,连妆都不必化了,苏哲不禁在心中轻轻地叫了出来:纱巾女孩,美轮美奂!苏哲精神大振,创作灵感全被激发了出来,他不停地按动快门,生怕错过每一个美丽的瞬间。
拍完照片后,已是大半夜了。女孩说她该回去了,还没等苏哲反应过来,就消失在夜色中。苏哲原想追上去送送这个纱巾女孩,可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看着刚拍完的那些精美的照片苏哲精神极度亢奋,他一夜未眠,坐在电脑前精心修着照片。
天快亮时,“丁零零”,那部电话又响了,把苏哲吓了一跳。他冲到电话前,拿起话筒,喊了两声:“喂?喂?”
那边还是没有声音。苏哲刚想放下,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快救我!救我!”苏哲强按着怦怦跳的心问:“你在哪里?去哪里救你?”女人说:“银杏树,银杏树……”接着,电话就断掉了。
苏哲想到华美小区里有棵大银杏树,全市闻名,他还去那里拍过照呢。难道是说那棵银杏树?他决定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下,去华美小区看看。
华美小区非常漂亮,苏哲禁不住拿出相机,拍了几张照片。站在银杏树下,他抬头仰望,又在银杏树下转了几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发现不远处的草坪上有一只蝴蝶,身上压着一块干树枝,正在用力挣扎着。苏哲走过去,把干树枝拿掉,蝴蝶飞走了。
手头上还有工作要做,再说也没发现有什么事,苏哲便离开了华美小区。
回到工作室,苏哲把刚拍到的照片全部放到电脑上,一张张随意看着,边看边感慨,这些房子真漂亮啊。忽然,他发现照片中一个窗户玻璃上好像有东西,他马上把照片放到最大,再细看。是个反着的HELP(救命!),似乎是用口红写上去的。难道有什么问题?苏哲马上又去了华美小区,跟物业说明了情况后,他们一起上了楼,用力敲门,没人应答。再敲还是没有声音。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里面发出“嗯嗯”的声音!
苏哲赶紧报警,警察来了,打开门后,发现了一个被绑着的女孩,仔细一看,竟然是隋玲!她的嘴被封了起来,被解救后,紧紧地抱着苏哲,泣不成声。
看着隋玲哭得像个孩子似的,苏哲不禁笑道:“你第一次跟我见面时,为救一只蝴蝶迟到,这次呢,我是先救了一只蝴蝶,又救了你。”说着,他唱了起来:“亲爱的你跟我飞,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
隋玲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忍不住扑哧笑了。
经过调查,隋玲的失踪是竞争对手搞的鬼,他们找人把隋玲囚禁了起来,想扰乱苏哲的这次拍摄,只可惜,没想到苏哲会那么快找到另一个合适的模特。
照片做出来后,杂志社很满意,跟他签了三年的合同。苏哲很感激那位救场的纱巾女孩,可是那天她走得太急了,竟然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留。
过了几天,有人来到杂志社,打听杂志上纱巾女孩的情况。苏哲看到来人手中的照片,不禁呆住了,神态、发式,除了有点陈旧,跟杂志上的纱巾女孩一模一样。
来人说,这张照片一直夹在一本旧书里,那天偶尔翻出来,正好落在杂志上,跟杂志上的模特一对照,竟然分毫不差。他说,从小听家里老人讲故事,说照片上的女子叫小蝶,当年是个传奇女子。那时,一个富商看中了她,小蝶不从,富商便把她囚禁在家。家里有一部电话,可惜被剪断了电话线,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最后,小蝶从窗户跳下,自尽身亡。
“她被囚禁的地方在哪里?”苏哲不禁追问。
“好像就是现在的华美小区。”来人说。
这天,苏哲和隋玲又来到了华美小区,两人站在银杏树下,几只蝴蝶在远处飞来飞去,越飞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苏哲和隋玲结婚后,把工作室扩大,改名“小蝶摄影公司”。那部老式电话再也没有响过,苏哲和隋玲视它如珍宝,它成了公司里不可或缺的贵重道具。
1.传说
流血漂橹、饿殍遍地的战乱年代,是噬骨师最容易出现的时代,因为他们可以在寸草不生的荒芜大地上随便挑选自己需要的各种人骨,叩击出或沉闷、或清脆、或长、或短的音,来判断这些尸骨到底粗壮、脆弱,质地紧密还是疏松……他们可以从骨中读懂这个人的前生,到底是一个遒劲有力的武夫还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抑或是巧笑倩兮弱柳扶风的佳人。只有读懂了前生,才能雕刻出自己最满意的作品。所以,他们真实的称呼其实是雕骨师,可是人们却用满含血腥的“噬”字代替了“雕”字,因为他们喜欢用刚死之人的骨,以便拿回去随心所欲将其阴干晾晒,烘烤雕琢。
只要被他们看上的人,若还活着,剩下的生命绝对不会超过三天。三天之后,被选中的人便会离奇地死亡,死法千奇百怪,但绝对不会是被毒死,因为毒会影响骨头的质地;不会是从高空坠落而死,因为坠落有可能碰碎骨头;也不会是淹死,因为接触了水气,骨头的含水量难免变化;更不可能是烧死,因为骨头会被烧成炭……
噬骨师从来不要不完美的骨骼,也从来不用其他生物的骨骼,他们对最终雕刻的作品容不得丝毫瑕疵,作品要在闭关八十一天之后成型,若此间略有失误,便会弃整幅骨架不用,重新寻找,再开始一次九九八十一天的循环。最终成品高价卖给那些拥有极其恶俗品味的达官贵人,换取黄金千两,从此自世间消失,直到他们挥霍掉手中的所有金钱,再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从来没有谁见过噬骨师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住在何处、去往何方。
2.三人
“他大爷的,你这厮再胡说八道,小心大爷我撕了你那张烂嘴!”一个壮汉拍桌而起,震得在场所有人心中一惊,仿佛是被噬骨师相中,会立马丢了性命一般。原本静得连银针落地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说书场,此刻经壮汉这么一闹,好像从某个神奇的静止中陡然恢复正常般活跃起来。
“咳、咳。”壮汉身边坐着一位二十岁模样的青年,极是清秀端正,在桌底下拉了两下壮汉的裤管,示意他不要再纠缠下去。
壮汉嘟嘟哝哝坐下。那青年轻轻叹道:“不过是个传说,倒也应了现世的景儿,如今这年头不也是流血漂橹的战乱时期?可怜了我们这些老百姓。各人都有各人的活法,不过那些恶俗达官贵人着实可恶,不然怎会有专门满足他们恶习的那个什么师的存在呢。”
“我说兄弟,也就你信他的狗屁胡说吧!”壮汉惊雷一般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青年登时觉得无地自容,抬脚便走。没走几步就撞上前面一人,未及看清,那人已经倒地。
壮汉急忙赶过来,定睛一看,地上的那人俨然是一位身形小巧的姑娘,身着湖蓝色的衣裙,面带愁容,脸色苍白如纸,此刻竟然凄凄地哭出来。这回事情闹大了,所有人都好奇地涌过来,围得严严实实。
“哎?这不是小玉姑娘么?可怜见的,爹妈死后亲戚都翻脸不认人了,不如上京城找你舅舅?”人群中有一位老妇走上前来瞧了个仔细,立刻伸手去扶。
“柳奶奶,京城太远,小玉一人不敢去。”小玉抽泣着。
壮汉一听,热血冲上脑门,爽快地喊道:“原来这丫头是要去京城,那不是与我们同路么!我这兄弟也要去赶考,有一辆马车,姑娘若不嫌弃可以与我们同行,路途中若没有村舍歇脚,会委屈露宿郊外,但只要有我在,保证不会遇到危险!”
小玉和众人齐刷刷地盯着两人,把他们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完全不明白这无论是外貌还是身形都迥异的两人为何是兄弟。青年似是不大乐意地紧皱眉头,而壮汉却浑不知意,只怕小玉对陌生人心存戒备,连忙伸手从青年包袱中掏出书本和进京赶考的推荐文书给她看,继续说:“来不来由你,我话就放这儿了,我这人你不放心,我兄弟你应该放心。”
小玉这才偷偷地斜瞟了一眼那不说话的青年。柳奶奶便趁机说:“我看那青年倒也不像坏人,小玉你就赌一把吧!”
小玉微微颔首,于是拜别众人,跟了壮汉和青年而去。
说书场众人散去,说书人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戏谑地说道:“这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跟了一个粗俗不堪的大汉和一个呆头呆脑的青年,走一段满是山贼强盗的野路,还当真是有趣曲折的搭配,编个故事倒不错!”
立刻有人啐了他一口:“这年头管人家什么闲事,自己能活着就不容易了!”
3.遇险
一路无语。
壮汉打破沉默道:“还未介绍自己,我叫李天义,我兄弟名为李天仁。刚才见姑娘购置了许多路上的用品,看不出来,你该不会是个富家小姐吧?”
小玉脸上的表情黯淡下来,低头道:“嗯,我们家曾经很富裕,不过现在……有人说因为我家有晦气,之前我爹买得一具雕刻的鹰,家里没有一个人知道所使用的材料是什么,后来……”
一直坐在边上未开口的李天仁听得心里一阵发毛,想起上午说书人讲的故事,忽然紧闭了眼睛说道:“够了!你……你别再说了!”
小玉一愣,料不到他会如此生气,转而笑了起来:“公子莫生气,其实我们家那鹰雕是玉的,我骗你玩的,老不说话怪闷的!”
李天仁心里说了声“无聊”,便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睁开,静坐无语。
傍晚时分,马车从宽阔大道拐进了不知名的小道,树木和杂草也多了起来。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李天义勒马停住,愤愤地说:“见鬼,以前走这里明明道路都好好的,看来是许久没人走逐渐荒芜了,今晚只好就地休息。丫头你就在马车中吧,我和我兄弟在外面点上柴火,防着野兽。”
小玉应了一声,吃了自带的干粮,聆听着山野之中的虫鸣,不知不觉沉睡过去。
车外,半米高的火焰中,柴火“噼噼啪啪”地炸裂着,强烈的困意向兄弟二人袭来。丛林中“悉悉索索”的响声突然引起了李天义的警觉,他站起来慢慢往出声的方向探视过去,猛然间看到四处幽幽闪耀的小红光!
“不好!”李天义惊叫一声,那是两头成年的熊!在这人烟稀少的山头,他们三人无疑是饿了许久的野熊最渴求最美味的食物。他左手捡起火堆中的干柴,右手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面对两只熊摆开架势,对弟弟吼道:“快回车上驾车走!我随后跟上!”
李天仁被眼前的阵势吓坏了,疯狂地往马车跑去。小玉听得外面嘈杂,正要探头出来看,有一只熊已经撇开李天义奔向拉车的马。
“快驾车离开!我引开它们马上就去追马车!”李天义眨眼间窜到奔向马的熊身前,用火把逼退它。厚厚的熊掌死命挥舞下去,火把顷刻间被打折。
受惊的马在号令之下,撒腿就跑。马车在山路上颠簸。小玉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要吐出来了。李天仁不停驱赶马的喊声和不断挥舞的皮鞭声不断灌进耳中,马拉着车越跑越快,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小玉挣扎着爬到座驾旁边拉住惊魂未定的李天仁:“公子,慢一点,大哥他还没赶过来!”
然而李天仁仿佛没有听到,又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皮鞭,从天黑一直跑到天亮,越来越没有力气,最终瘫软下来。
他们完全迷路了。
“公子,我们怎么办?”小玉紧紧搂住李天仁的臂膀,这是她现在惟一能够依偎的温暖。李天仁此刻才好像从失魂落魄中清醒过来,握紧她的手,颤抖着说:“都是我太无用……不过,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离开你!”
从此刻开始,两人的命运已经连结在一起。
4.葬尸
不知道是命运的眷顾还是垂怜,两个人和那匹忠实的马缓缓在山上行走了三日竟然平安无事,只是始终无法辨明方向,总像是在兜圈子。当第四天马车又开始兜圈的时候,道路被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挡住。这人身上的伤痕深得依稀可以看见白色的骨头,伤口处由于没有清洗干净而感染,流出大量的脓血来。撕烂的肉与破碎的衣料粘在一起,裹着灰尘和杂土。尽管这个人的半张脸已经完全看不出相貌,但依稀还可辨认出此人正是大哥李天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