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小霜慢慢恢复了,她也不再问出生时的情况了。
在妈妈的建议下,小霜要和小刘医生结婚了。其实小霜是很想早点结婚的,她想,躺在小刘医生的怀抱里,也许她就不会做恶梦了。
小霜和小刘医生结婚的时候很热闹,小霜的朋友、同学、同事,还小刘医生的父母亲戚,同事同学等等,可多人了。
小霜在婚礼上见到了沈教授,那是个睿智又幽默的老人。
闹了整个晚上,等人走了,小霜几乎都没劲了。很快地收拾了一下,小霜和小刘医生甚至没来得及亲热一下,躺倒在床上就都睡着了。
半夜时分,小霜迷迷糊糊觉得好象床前站着个人,她不由打了个寒战,睁开眼一看,天哪,床前正站着那个女孩子!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残缺了肢体的女孩子!
小霜想喊醒小刘,但是她发不出声音,而且,她一动也不能动!她看着沉睡的小刘,有滴眼泪从小霜的眼角滴下。
那个女孩子一只脚站在那里,奇怪的是她没有拐杖之类的支撑,却站的那么稳。她笑着,邪恶而又冷酷,还有一些得意。
小霜听见她对小霜说:“你终于明白了一切,那么,你是不是觉得很对不起我?”
小霜很想大声说“不”,但是她出不了声。
“你已经过了那么多年的幸福生活了,现在轮到我了吧?你也该知道成年地被闷在一个容器里是什么滋味了!”那个女孩子恶恨恨地对着小霜,边说着边过来抓住小霜的手臂,小霜想用力挣开,但是不行,小霜只觉得眼前一黑。
小刘医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见小霜已经坐在阳台上了,他问小霜:“你怎么起来那么早?”
小霜说:“我睡不着。”
幸福的蜜月过去了,小刘医生要上班了。不过,小刘医生发现小霜和以前有点不同,好象性格外向了很多,胆子也大了很多。
自从上次她在医科大的标本室昏了以后,她都说再也不去标本室的,可是结婚后,小霜又去了几次标本室,她还很有兴致地盯着那个连体婴的标本看,又翻看了那本关于连体婴分离手术的记录,一边看还一边冷冷地笑。
有几次小刘医生一个人呆在医科大的标本室的时候,他总觉得好象有人在看着他,可是他回过头去,什么人也没有,他不由地自己好笑,标本室里就他一个人,怎么会觉得有人在看他呢?神经过敏了。
可是,小刘医生没有注意到,在那个装着连体婴标本的容器里,有两道哀哀怨怨的目光正在看着他。
刘云是一个人物,一个在当地响当当的人物。
刘云毫无背景,出身农门。取得今天的成就,全靠个人拼搏,与八面玲珑的手腕。
因此,刘云格外珍惜今天拥有的一切。他诚惶诚恐,如履薄冰,很怕一不小心被谁抓住把柄,大好前程毁于一旦。
这天,刘云正埋头办公桌前,批复下属送来的文件。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划在白纸上发出的沙沙声。
半小时后,刘云将文件批阅完毕,抬头间,忽见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不知他从哪儿来的,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
刘云一惊,警惕地问,你是谁。那人笑了笑,笑得很诡异,露出一副白森森的牙齿,说,我是鬼。
光天化日称自己是鬼,虽说他的到来是很诡异,可刘云根本不信。继续追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鬼,你心里的鬼。那人惨白的脸上,一双透着鬼气的眸子死死盯住刘云。
立时,刘云有一种毛骨悚然并且无处遁形的感觉,好像心底所有的秘密全都暴露无遗。
你心底所有的秘密我全都知道。那人用毫无血色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说,因为,我是鬼,你心里的鬼。
看到刘云神色慌张,那人龇牙笑笑,显得有些得意。继续说,你于某年某月某日骗取某某的感情,利用某某的关系网,进入某机构。
刘云的冷汗涔涔而下。
你于某年某月某日设一个局,获取某某违纪的证据,要挟之下,你爬上了今天的位置。
刘云手里紧紧攥着钢笔,浑身却渐渐瘫软,神色惊慌地看着鬼说,够了!
确实够了,仅仅这两件事,除了他与当事人之外,就没有第三者知道。他不是鬼,是什么?
鬼止语,知趣地没再说下去。如果继续,他能像历史老师一样,讲满一节课。
你想怎样?
刘云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全身彻底地放松下来,他知道让他害怕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抗拒已经无用,谈判才是解决之道。他想,鬼一定有他的需求,否则不会来这里。
首先,我要一个合法的身份。鬼望着窗外的阳光说,阴森的目光里透着无尽的向往。
这个好办,我答应你。
刘云一边说,一边起身去饮水机那里倒水,趁机从一旁的柜子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将水送到鬼跟前时,他一把操起水果刀,猛地向鬼的心脏刺去。
鬼笑了,没有躲闪,像看闹剧一样看着西瓜刀刺来。
一刀下去,却仿佛扎在空气上,刘云惊得将刀丢在地上。
没用的,我是鬼,你杀不死我的。鬼波澜不惊地说。
刘云彻底慌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说,鬼,求求你,放过我,我取得今天的成就不易。我有妻儿父母,家里一切全都指望我了,我不能倒下。
鬼用鼻子哼了一声。
刘云爬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稳了稳情绪说,你还想要什么,说吧,我能做到的全满足你。
鬼咧开嘴,双眼放光说,我要富贵,我要豪宅,我要香车,我要美女,我要人类的尊敬。这些都是以前他做鬼想也不敢想的,今天终于光明正大地提了出来。
冷汗顺着刘云的脑门涔涔而下,他咬咬牙说,好,我答应你,但我需要时间。
我不怕等。鬼说,我在你心里几十年了,不差几月的工夫。
半个月后,鬼有了合法的身份,拿着崭新的身份证与户口本,鬼晦暗的眸子亮了起来。
一个月后,鬼收到刘云打来的前期资金,一项工程正式开工。
八个月后,鬼用工程赚来的款项,买了一栋豪宅,购了一辆香车,并娶了一房太太。
住着宽敞明亮的豪宅,鬼雀跃不止,这可比刘云的心房大了无数倍,明亮了无数倍啊。出门坐着名牌豪车,一路顺畅无阻,不论是小区的保安,还是执勤的交警,都向他投来敬畏的目光。
这让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价值,晚上搂着妖娆的娇妻,触摸着真实柔软的身躯,鬼如坠梦里,幸福得难以自持。
鬼的欲望开始膨胀起来,他需要更大的豪宅、更好的香车、更美的娇妻。他要更多的豪宅,更多的香车,更多的娇妻。
鬼不断地向刘云索要。
刘云已是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不断地满足鬼的种种需求。鬼也通过各种渠道与手段,将利益最大化。于是,鬼的资产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终于有一天,刘云与鬼的种种不法操作,引起了相关部门的注意。
一行人将鬼与刘云叫到一起,开始调查。
见到这阵势,刘云早已吓得六神无主。鬼却一副大剌刺的样子,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当那些人端坐在刘云与鬼跟前,人五人六地询问时,鬼反问,你们就没有任何问题吗?
笑话!我们有什么问题?我们是调查问题的。那些人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鬼却不笑,一本正经的样子。鬼指着一个人的鼻子说,你某年某月某日做了什么什么,又指着另一人的鼻子说,你某年某月某日做了什么什么。
鬼将一行人说个遍,鬼没有多说,每人只挑一件。
那些人全傻了眼,开始面面相觑,继而六神无主,最后落荒而逃。事情不了了之。
鬼得意地将腿搭在桌子上,兴高采烈地对劫后余生的刘云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鬼说,人是看不见鬼的。可鬼看得见人,鬼还看得见他们心中的每一个鬼。从此,鬼的行为更加嚣张。没人可以制裁他,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鬼。
渐渐地,鬼的名望超过了刘云,实力超过了商界的大佬。鬼成了当地手眼通天的人物,频频出席各种盛大场合,媒体争相报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许多社会名流都要看鬼的脸色。
有一天,鬼悠闲地靠在古色古香的红木椅上,一双脚搭在豪华写字台上,心里正想着今晚与哪个情人会面、明早与哪个老总谈判。忽然,写字台前的座椅上背对他坐着一个人。不知从哪儿来,不知何时来,不知来了多久。
鬼吓了一跳。惊问:你是谁。那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与鬼曾经一样冰冷的笑,阴森森地说,我是鬼。鬼一愣,吓谁呢?我本就是鬼。
我是你心里的鬼。那人冷冷地补充道。
鬼旋即恍然,原本昂扬的气势瞬间萎靡,原本富有神采的眸子迅速暗淡。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鬼,这话是鬼说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被置换到当初刘云的位置上。
鬼忽感人生悲哀,不堪其重,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没等新鬼提出任何条件,鬼就自主地将一切资产转到新鬼名下,然后找到了刘云。
鬼记得此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是鬼。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做鬼不能忘本。
第二天,刘云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