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文二十多岁,是一家“女子侦探社”的老板,专门负责调查女性情感、婚姻、家庭问题。不过,她这个老板只有一个兵,那就是老何。老何经验丰富,算是个老私家侦探了。赚了钱,两人平分。
七月十五是鬼节。这天晚上,街边纸灰飞扬,到处都是神态虔诚给亲人烧纸的人。李晴文本想早早回家,老何却拉着她去墓地。
“最近生意不好,我们去压压财头。”老何说。
李晴文明白他的意思。鬼节地狱之门大开,众鬼涌出,将石钱送给某个鬼魂,他会感恩戴德,加倍报偿。可李晴文年轻,哪儿信这个?但老何信!无奈之下,李晴文只好跟着他开车直奔墓地。来到墓地边缘一座新坟前,老何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石钱,恭恭敬敬地埋在墓碑下。远处有隐隐的火光和人影,无疑是亲自到坟边拜祭亲人的。可这深夜看来,显得格外恐怖诡异。老何直起身,李晴文正要调侃他迷信,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幽幽的声音:“请问,是李晴文小姐吗?”
李晴文头皮一紧,转过脸,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中年女子。在这荒郊野外,哪儿来的女人?她又怎么认识自己?莫非是鬼?李晴文的心一哆嗦。可是,女人手里晃着一张名片:“这是刚刚从你口袋里掉的。不用怕,我是来祭父母的。”
李晴文这才长舒一口气,暗笑自己胆小。她问女人有什么事?女人说如果方便,她想拜托他们找个人。老何一听就乐了,想不到,这“压财头”还真管用。刚把石钱压上,生意就来了!
当下,三人走出墓地,去市区找了个茶楼坐定。女人叫吴英敏,三年前和前夫江晓成离婚。当时,女儿英英只有四岁,患有严重的皮肤病,每年春天都要换一层皮,怕光怕风怕雨。江晓成的生意正红火,女儿就判给了他。为了寻找给女儿治病的良方,吴英敏出了国。想不到,三年后回来,她却再也见不到女儿了。
“您前夫不让您见她?好像,这应该找律师吧?”李晴文挠挠头说。
“不,我不想找律师。我只想知道女儿怎么样了,我的手里有药方,可能会缓解她的病。你们只要告诉我,女儿在哪儿……”吴英敏说得极为诚恳。
李晴文和老何相互望望,答应了下来。女人褪下手腕上的一枚玉镯,说:“这镯子应该值些钱,先押给你们。”
无疑,女人手头一时不宽裕。李晴文接过镯子,说等她有了钱再赎回去。之后,吴英敏告诉他们江晓成公司的名字,还拿出了他的一张照片。除此之外,吴英敏就不知道别的了。这三年,江晓成搬了家,行踪不定。
第二天,李晴文和老何就开始寻找江晓成。老何伪装成要订一笔大单的业务员想方设法套出了江晓成在第6号连锁店的信息。然后,李晴文驱车,两人直奔店里。监视了不到一小时,他们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开着一辆奥迪A8出来了。他正是江晓成!
一连三天,老何和李晴文二十四小时监控江晓成。奇怪的是这个只有四十来岁的大老板生活单调得很:白天去各连锁店巡查,晚上回家后就再不出门。这几天,在江晓成的高档住宅区也没有发现有小女孩出入。
莫非孩子不在家?还是另有因由?这天清早,李晴文拿了水桶拖把,装成清洁工的样子进了居民楼。她停在19层的楼道,慢慢用小刀刮着墙边的小广告。江晓成就住在这一层。一刻钟后,江晓成拎着一个箱子和一个垃圾袋打开门,李晴文突然脚一滑,水桶打翻,污水溅到了江晓成的裤脚上。她装成慌乱不堪的样子,忙不迭地道歉。江晓成厌恶地皱起眉,放下手里的垃圾袋,转身回房换衣服。李晴文迅速解开江晓成的垃圾袋。如果家里有小女孩,垃圾中肯定能找到糖果或者巧克力纸以及其他小零食的包装。但是,就在李晴文解开垃圾袋的刹那,她惊得几乎魂飞魄散。里面竟然是冰冻的大块大块的鲜血,一股腥味儿扑鼻而来,李晴文系上垃圾袋,转身匆匆下楼。
闪到楼梯拐角,李晴文看到江晓成换了衣服,拎着垃圾袋进了电梯。直到电梯停到一楼,她这才走到江晓成家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再敲敲,仍然没有人声。现在,李晴文能够确定,江晓成一个人住在这儿。
这时,老何打来电话:“晴文,快下楼,江晓成开车出门了。”
李晴文匆忙下了楼,老何一脚油门儿踩下去,跟上了奥迪。今天,江晓成没有去公司,而是直奔郊外。路上,李晴文对老何说了血块的事,老何也不明白。不过,他看得很清楚,江晓成是把黑色垃圾袋扔进了垃搬箱。
一个小时后,江晓成的车驶进了位于郊外的天苑别墅区。进入别墅,他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二楼的阳台上。看来,这儿也是江晓成的住处。英英,会不会住在这儿?
整整一晚,江晓成都没有离开。不过,清早八点钟,他开车出门,一个小保姆模样的人送他出来。老何负责继续跟踪,李晴文则去了别墅。她把外套反过来穿,又去菜市场买了两捆菜,走到别墅门前。逗留片刻,小保姆探出头。李晴文看到她的脸色十分苍白,人也很瘦弱。她夸小保姆将花园打理得好,小保姆笑着说只是偶尔修剪一下。李晴文忙说自己是前面那家新来的保姆,平时很闷,想找个伴儿。小保姆眼前一亮,说她叫阿馨,除了周二周四,她尽可以过来找自己。
“为什么周二周四不行?”李晴文问。
“这两天江老板会过来看女儿,他不让我跟人接触。他每个月给我开四千块,所以有许多规矩。”阿馨的神情颇为神秘,可说着说着,她咳嗽起来。她的样子,实在不适台当保姆,太弱不禁风了!
李晴文嘴里啧啧着,脸上不动声色。看来,英英就住在这儿!她问老板的女儿多大了?阿馨一脸苦相地摇摇头:“谁知道?我来三个月了,从没见过她。好像是有病,每天都锁在屋子里。我把饭做好端到门口,她饿了就出来拿。老板说,她怕生人。”
“那你就没进去打扫过房间?一次都没见她下过楼?”李晴文觉得不可思议。
阿馨点点头:“老板再三叮嘱,绝不能去开女儿的房门。可我真是奇怪,一个7岁的女孩怎么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自己闷在屋子里做啥?江老板来了,就进房跟她说话。不过,我从没听到过孩子回话。”阿馨似乎是闷得太久了,很渴望能有人交流,所以才一古脑地说了那么多。
李晴文愕然,脱口问道:“会不会压根儿就没人?”
“那怎么可能?每天饭都没了。”阿馨说着,样子有点儿怕怕的。“要不是为了四千块钱,我真不愿呆在这儿。这房子偏,老板又不让出去,平时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干满一年,再给多少钱我都不干了。”
阿馨的话着实让李晴文吃了一惊。怪不得吴英敏叫自己来调查,看来的确有些蹊跷!莫非这江晓成是个变态?把女儿囚禁了起来?
密室囚禁
夜里十点钟,李晴文看到整个别墅一片黑暗,打电话给老何,老何说江晓成上楼好像睡了,李晴文打车去跟老何汇合,让他去后座休息一会儿。这几天,每晚都是老何值夜。李晴文坐在车子前座,不一会儿也打起了盹儿。突然,她感到耳边刮过一阵冰凉刺骨的冷风。
李晴文打了个寒战,猛地睁开眼。单元门口,江晓成出门了。他的手里,提着今天去别墅时带的大箱子。李晴文推醒老何,两人悄悄下车,跟在江晓成的身后。只见江晓成裹紧衣服,进了楼下不远处的公园。然后,他小心打开了箱子。老何看到箱子里放着香味极为诱人的排骨和鱼肉。循着香味儿,两只流浪狗怯生生地跑了过来。它们一进箱子,江晓成手疾眼快,迅速合上了箱盖。
“他逮流浪狗干什么?”李晴文轻声问。
“谁知道?这个江晓成,真的是有些古怪!”
早上八点钟,江晓成去了公司。而李晴文和老何则来到了天苑别墅。老何扮成了电工,敲开江晓成别墅的门,对阿馨说要例行电路检修。阿馨并未起疑,将他让了进来。从他身上的隐形摄像头,李晴文看得很清楚,屋子里收抬得十分整洁,却一件孩子的玩具都没有。老何装模作样地检查一番,要上楼,却被阿馨拦住了。李晴文看到二楼与一楼之间有道门。也就是说,阿馨打开门才能上二楼,而下来之后就锁上。二楼,只属于那个阿馨从未见过的小女孩。
巷头神秘的铺子
淮海巷西头开了一家铺子,正开在杨子家小吃店的对面。
说起来那间铺子有点儿怪。门脸不大,一扇铁门从开张以来就没打开过,杨子每天早起蹲在自家的铺子前刷牙,总看到一副黑乎乎的铁门板,像一张板得铁青铁青的脸。更让小巷邻里大惑不解的是,哪家的铺子能这么开?开得如此悄无声息,就连个悬挂的招牌都没有。没有招牌的铺子还能叫铺子吗?
时间久了,小巷邻里间仅存的那点儿好奇心也就寿终正寝了,好像一具被埋在地下的尸体,慢慢的随着时间而变成一堆腐肉,再由腐肉化为泥土。
寒冬,一面破败不堪的布旗子在对门的小铺上方随着凛冽的寒风飘摆着,那面旗子是三角形的,用黑漆写了一个大大的“铺”字。正有了这面旗子,人们才知道了这家铺子的存在。
这一冷,杨子家的小吃店就愈发的清冷了,这样他便有更多的时间坐在大堂柜上留意着对面那家古怪的铺子。这已成了杨子的习惯,在这条巷子里,他是第一个发现那家铺子开张的人,也是惟一一个亲眼见到铺子里闹鬼的人。
那夜,月亮很高,杨子偏偏在那天吃坏了肚子,挺不住了就爬下床摸着去茅房。杨子走的是后门,比前门要多绕一段路。拐弯儿的时候,杨子突然站住了,他的后背莫名其妙多了一阵寒意,那阵寒意简直是乘虚而入地遍布了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冷得他上不来气。
这时,杨子无意中注意到那家铺子的大门竟是敞开的,门里透出来跳动着的烛光──那家从未开过的铺子竟在三更半夜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开张了……
杨子的眼睛一下子射出光来,他蹑手蹑脚走过去,把耳朵贴上墙去,然后他听到一阵嘤嘤的说话声。
一个男人说:“好久没上来透口气了……”
“你可别吓坏了人,当心老板知道了会让你求生不成求死不能。”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妹子,你可别吓我,咱们都是干这个的,打交道的都是死人。谁能吓得着谁?”
“哥,你也太不知好歹了,罢了,以后你的事儿我也不管了,免得好心没有好报。别废话了,快干活儿,搬完了……”声音渐渐小了,任杨子怎么支棱耳朵都听不明白。
杨子好奇地把眼睛挪上去,想要看清楚铺子里面的情景,这么一看险些让他魂飞魄散。铺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苍白的纸人背对着他立在空荡荡的铺子中间……
见鬼的第二日,淮海巷炸锅了。巷口第二家开杂货店的老头夜里突然暴毙在自家床上,房门从里面拴死,老头的儿子在睡梦中却一无所知。有人说老头的魂儿被勾走了,若不然谁能在不惊动活人的情况下拴上门凭空离开这严严实实的屋子。
听了那些传闻,杨子觉得这个老头的死或许与对面那间鬼气的铺子有关。那家铺子从来不开,怎么一开就死人了呢……
此刻,大雪纷飞,杨子正坐在柜上盯着那扇紧闭的铁门的时候,他的堂弟由一个里间走出来。
杨子的堂弟这两天才住进了淮海巷,暂时在杨子家落个脚。杨子知道这个堂弟曾经做过不正经的勾当,干了几年攒了些钱,想开家自己的小店。
堂弟调侃地说:“哥,你这么盯着对门儿那家,是不是里面有什么宝贝?”
“别瞎说,”杨子说:“那是间鬼铺,我这么盯着就是好奇。”
堂弟没再说话,杨子却在他眼睛里看到了豆粒大小的光芒,杨子想:想必他在对面看到了什么,能让贼惦记的地方肯定是个好地方。
于是,杨子问堂弟:“你去过对门的铺子了?”
堂弟一笑不答。
杨子问:“啥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堂弟俯在杨子耳边小声说:“哥,昨晚,我在那儿看到了好多的钱……”
夜里,杨子躺在床上感到莫名的心慌,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中尤其的诡异,那个声音响了一阵,便从后门的方向消失了……
恐怖的纸人
杨子的堂弟没再回来,他被发现吊死在对面铺子里的房梁上,不大的铺子里堆满了冥钱,白花花的刺眼。
杨子看到堂弟的尸首后感觉一阵眩晕,他记得头几天堂弟伏在他耳边得意洋洋地小声说:“哥,昨晚,我在那儿看到了好多的钱,我要发财了。”他不明白,莫非这一地白花花的冥钱就是堂弟临死前的那个晚上看到的财宝吗?堂弟就是眼神再不济,也不至于把一地的冥钱看成五颜六色的人民币。
淮海巷又一次炸锅了,这古怪的铺子也成了邻里们心中名副其实的“鬼铺”。于是,人们茶余饭后又有了新的谈资,那点儿好奇心又在尸体血淋淋的刺激下渐渐萌生起来。不过好奇终归是好奇,死人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靠近那家铺子半步。
堂弟死后,杨子就在自家的墙上掏了个小洞,这样他就能从早到晚盯着那间“鬼铺”的动静。
杨子家只有他一个人了。他还没有成家,就连女朋友都没有,父母早些年也过世了。人孤独的时候就会觉得无聊,无聊的时候就会做出一些无聊的事情,比如说杨子在自家墙上挖了个洞,除了好奇的因素,就是完全是出于一种无聊的心态。
又一夜,杨子在睡梦中听到了些动静,他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床上沿着洞口向外望,然后他的心咣当一下掉进了万丈深渊。困倦的月光从那个小洞里钻进来,照得他一脸的狰狞。
夜色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幕布,遮住了他大半个视线,惟独留下了空洞洞的一角。杨子的眼睛穿透那一角,看到了两个僵直的背影一男一女,他们正手挽着手,肩并肩地走进鬼铺敞开着的门里……
接着,鬼铺里透出隐隐约约、昏昏黄黄的烛光,随着铁门关闭的一瞬间消失了……
气氛诡秘。
杨子愕然了,他觉得他身边潜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异常恐怖,像一张嘴咬住了他的衣角,他明知危险却又不得不把头伸进那张嘴里看个究竟。然后他迸出了一个破天荒的念头──现在,他要去搞清楚那家铺子的秘密。
杨子披上衣服,从自家后门绕出去,他哆哆嗦嗦地踮着脚尖靠上了那扇紧闭着的黑色铁门。
杨子把耳朵贴上去,静,没有一点儿动静。
杨子的手脚“突突突”的抖,他勉强挪了几步,才把一只眼睛轻轻压在了窄窄的门缝上……
杨子看到了一个烛台,没有风,烛火依然在跳动,忽明忽暗的光透出了浓浓的鬼气。
杨子又看到了一地的珠宝,货真价实的,还有几捆钞票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他确定那并不是死人的冥钱……
杨子的眼睛猛然间睁圆了,他的视线定格不动的被卡住了,然后他惊愕的脸开始扭曲、变形。
杨子看到了两个惨白惨白的纸人,一男一女,它们正僵直地立在铺子的正中央。这次,它们没有背对着他。
杨子看到了它们,它们也看到了杨子,它们看着他,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它们亲密地站在一起,肩并着肩,手挽着手……
鬼铺的秘密
淮海巷有一个特殊的地理位置,它正处于小城的最西头。需要强调的是,这座小城虽不繁荣却极其有名,因为它不仅有古老的历史,还有古人留下来的数不胜数的墓地。而那些墓地大多聚集在小城的西面。
淮海巷第二家是个杂货店,老板老周头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儿子又娶了个不成器的媳妇。
老周头看不上这对不务正业的夫妻,就很少和他们往来。前些日子,老周头倍感意外,他的这个儿子突然变了,竟为了照顾年老的父亲主动地搬进了淮海巷。几乎同时,那间古怪的铺子便出现了,他的儿子也开始在花钱上变得大手大脚。
“他哪儿来的钱?”老周头时常想。
慢慢的,他在这对夫妻身上嗅出了些不正常的味道。他这才明白了儿子的用意,也明白了那间“鬼铺”的用途。老周头是个老实人,他决定亲手把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送去投案自首。老周头没料到,在他作出这个决定的当晚,便遭到了杀身之祸。
鬼铺有个夹层,就在铺子正中的地板下。
这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里面不只藏了那对夫妻非法盗来的宝贝和变卖后获得的人民币,还藏着两个纸人,一男一女,非常瘆人。办法是男人想的,他对妻子说要想让这个秘密永远不被人发现,就要让人们绝了靠近这儿的念头。那两个纸人,正是夫妻俩吓人用的。
又一日,淮海巷再次沸腾起来。
杨子的尸体被发现在那间铺子中,和他堂弟一样,也是被吊死的。
有人说杨子是因为堂弟的事情想不开自杀的,也有人说那间铺子确实闹鬼。那些说法像一块口香糖,人们没嚼多久就没味了,然后被丢掉在脑后,没留下一点儿念想。不过,那家鬼铺从此更没有人敢靠近半步。
约稿函
夏正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又冷又硬的铁床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立刻闻到被子所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阴暗,潮湿,污秽不堪。
房间正中央有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旋转座椅,办公桌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部老式座机电话,一台笔记本电脑,一沓白纸和一堆签字笔。这是什么鬼地方?夏正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脑袋,努力搜寻着与之相关的记忆。他记得自己昏迷前正在上网,他打开了一封邮件,是一家恐怖杂志发来的约稿函:本杂志稿费一字千元,注意,我们对稿件要求异常严格,竞争将会极其惨烈,对自己文笔没有信心且胆小怕死者,请点击屏幕右上方的小红X;有心脏病、高血压等不宜接受强烈刺激者,请点击屏幕右上方的小红X;无神论以及对怪力乱神过敏者,请点击屏幕右上方的小红X,如果你想获取天价稿费,体验最刺激的写稿经历,请点击右下方的确认按钮迎接挑战!
杂志是跟风的仿刊,约稿函也弄得古怪而又蹩脚。约稿函的背景画面是一个密闭的小屋,夏正非常确定,那个有点诡异的小屋,正是他现在所呆的地方。
出于好奇,也有可能是被一字千元所诱惑,夏正点击了邮件下方的确认按钮。
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夏正不敢耽搁,连忙起身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听筒内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你好,夏正,我是你的指导编辑向前侃,编辑部留给你的信函你看到没?在你的上衣口袋里。”
夏正将手伸进上衣口袋,果然摸到一封信,黑色的信封上印着他的名字。
编辑向前侃继续说道:“参加此次编辑部写作比赛的共有四人,另外三名写手在其他的房间里,既然你们勇于接受挑战,那么,你们的任务是在每天晚上八点之前,通过邮件发送你们的稿子,邮箱地址在信封里,稿件内容务必要惊悚恐怖,耐人寻味,一波三折,可以是三个独立的故事,也可以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同时,一定要保证至少有三个人物在故事中死去。
“请特别注意,稿子的内容将决定你的去留生死,而我们退稿就相当于宣判你的死亡,每一天,我们都将对稿件进行排名,排名最后的将会以第一名所设计的死亡方式死去,也就是说,如果你的小说被评为第一名,那么你小说中人物的死亡方式就是最后一名的下场。同样的,如果你是最后一名,你最好祈祷第一名所设计的死亡方式能仁慈些,这样你不会走得太痛苦。
“我们的比赛理念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比赛会持续三个晚上,每晚淘汰一名写手,直至最后的胜出者。所以你应该明白,是生是死,全靠实力,现在是早上八点,请及早构思和创作,如果你的小说不幸被列为最后一名,那么你将在午夜听到三下沉重的敲门声,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这就是死亡的讯号。作为你的指导编辑,务必在写作之前将你的构思跟我探讨一下,这样,即使你不能拿第一名,至少也会在前两晚平安无事。记住,我们杂志社的宗旨是要么成为优秀的写手,要么成为他人笔下的尸首,祝你好运!”
夏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就粗暴地挂断了电话。
谁谋杀了我
夏正放下听筒拆开信封,信里的内容与向前侃说的大致一样,只是信上还提到,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六点,几名写手可以离开自己的房间到大厅内一起用餐,除了这两个时间,其他时间严禁外出,更不能跑到其他写手的房间。另外,写手的所有行为将受到编辑部的监控,做出任何违规的事情都将受到严厉的处罚。
信纸的背面印有四位写手的基本信息,以及每个房问的电话号码,四个写手的名字分别是:赵凯、夏正、胡英、苏杭。但是信上并没有提到指导编辑的事情,夏正将信放回口袋,心里纳闷,这指导编辑是每位写手都有一位,还是编辑部单独给他的特别服务?
夏正知道时间宝贵,而且这又是以性命为赌注的写稿,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构思故事情节。他需要写出一篇优秀的小说,以征服挑剔的编辑们,即便今晚拿不到第一,至少也不会在首轮被淘汰掉。
经过一番思考,夏正决定写一篇完整的故事,每天让一个角色死亡,最后一天才揭开故事的真相。他随即拿起一支笔,开始设计人物关系和故事脉络。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编辑向前侃打来电话询问他的创作情况。夏正说出了自己的故事构思,向前侃听后非常满意,还给了他一些很宝贵的修改意见。
夏正放下听筒,信心倍增,立马开始码起字来──《谁谋杀了我》:
我死了,却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的,自杀还是谋杀?飞来横祸还是罪有应得?对这个问题的疑惑让我难以安心地离开这片故土,但无论如何,我要搞清楚、弄明白,我是怎么死的,到底是谁谋杀了我?
这一切要从那个诡异的故事说起。我和几个爱好旅行的大学同学围坐在一个空旷的露天营地,不知怎么就谈到了那个不该谈起的故事,那本是一个普通的故事,无非是一口古井的种种匪夷所思的传说。
讲故事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女生胡英,但在讲那个故事时,胡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的声音缓慢地从舌尖滑出,缓慢得仿佛是在给我们念葬礼的悼词。她脸色苍白,两眼无神,仿佛中了恶魔的诅咒一般,她根本就没在意我们是不是在听,仿若在寒冷的夜晚,讲述本身就是一个必须要进行的仪式。
我们谁都不说话,默默地听着,而且大气都不敢出,害怕任何声响都会引来更加激烈的反应,那个夜晚,那口古井,还有胡英讲故事时的神情,一直让我莫名的恐惧,我搞不清楚,这种恐惧到底是由那口古井引起的,还是由胡英引起的,而那个故事像一首未唱完的凄婉的歌一直萦绕在我们的睡梦中,挥之不去。
写到这里,夏正看了一下表,刚好十二点整,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去见见其他几位写手。他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了一个与四个房间相连的大厅。
大厅的中央躺着一张朱红色的樟木长桌,菜肴已经摆好,已经有两人坐在了桌前。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坐在长桌的左侧,看着桌上热腾腾的佳肴出神,估计还在思考小说的情节。坐在长桌右侧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不苟言笑。
正在这时,最后一位写手打开房门来到大厅。他个子很高,却瘦得皮包骨头,面容也格外憔悴,整个人看上去好像被放了气的气球,典型的一个排骨男。
他一声不吭地坐上餐桌,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众人一眼。
吃饭的时候,四人没有任何交谈,他们心知肚明,自己今晚就有可能死在别人的故事里。
吃完饭后,那个其貌不扬的青年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我看,我们还是相互介绍一下吧,我叫苏杭,是一个专职写手,面对这样的情况,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写稿的,但我还是希望大家别把故事写得太残忍了,我想,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我叫胡英。”那个冷漠的女子用冷漠的语调说道,“故事的残忍不残忍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反正我会尽自己的全力去写,大家都自求多福吧!”
夏正清了清嗓子也说道:“我是夏正,比赛虽然很残酷,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靠实力来评判也算比较公正的,我想大家都会遵守游戏规则的,对了,你们以前知道这本杂志吗?”
苏杭和胡英摇摇头,说道:“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本杂志。”
还没有自我介绍的“排骨男”这时拿出纸笔写了一段话:这是一本非常神秘的杂志,它对写手的筛选极其严格,只有通过此次测验的人,才能正式成为该杂志的写手。
夏正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体,心想这个排骨男应该就是赵凯了,他这样跟他们交流,难道他是一个哑巴?
四人又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就返回各自的房间写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