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宋亦洲休息，连织就去手术室外守着孟烟。
她专门去询问了科室其他的主任教授孟烟的具体情况，被告知她在抛入海里之前曾吸入过一氧化碳，加之在救护车上有过心跳骤停。手术后有小半概率会成为植物人。
植物人？
连织不记得是怎么走回去的，只觉得双腿如同灌铅一般。
手术室外的白炽灯光芒炽耀，她就坐在凳子上，湿意蔓延上裤腿，冰冻了两条腿也浑然不知。
她耳边恍然回想起，孟烟那天在卫生间和她说的话。
“织姐你不用谢我，反而是我该谢你。”
孟烟说若没有连织的出现，夜总会便是她此生的坟墓，她所见皆是皮肉生意，金钱勾当。更不会有机会再某个领域上潜心学习。
“当时我不懂抑郁是什么，只知道天天都想死，想拿把刀结束自己，若不是你带我去见另一番天地，或许马路上被撞飞，是我最后的归属。”
一滴泪自连织眼眶滑落，她轻轻擦掉了。
凌晨孟烟出了手术室，医生说还要待观察，连织找来护工时时看护。
她在走廊去端水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陆野正站边上和人说话。
连织这才反应过来整晚上忙碌，居然将他给忘了。
昨晚连累他一宿，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五味陈杂下她正要上前——叶诗沅一身白色大衣，拿着个盒子缓缓上前递给他，嫌弃道。
“办案也记得吃饭吧，陆野哥你果然还是老样子。”爷爷生病了叶诗沅来医院看望，没想到在门口撞上陆野。
本以为很久没碰见必定心里介怀，可到底是曾经喜欢过的人，哪怕不能在一起也希望他还好的。
“谢谢。”陆野接过后，问她叶老先生的病如何。
“老样子呗。”叶诗沅道，“我感觉我再待几天我就要被念叨出耳疾了，不知道病的到底是谁。”
陆野极淡地弯了下唇。
叶诗沅走后，他一眼注意到角落里消失的身影。
连织回到水房的功夫，出来便撞见了他，大抵是在医院不想惹人注目，男人换下了警服，毛衣外套件防风的风衣，迫人的气场老远都能瞧见。
“昨天谢谢你。”
连织和他对视一秒后便挪开。
她昨晚大概是急得如热锅蚂蚁，不然电话拨过去的时候，她居然都忘了陆野已经和别人订婚。
“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她说完和他错开的时候，陆野抓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拉。
“这话里我可听不出半分谢意。”
他深深看她，“看到我和她在一起不开心了？”
“没有！”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声音过于尖锐了。
陆野仍在看着她，没有笑意地弯唇。
“我有未婚妻你不早就知道吗？还是说你只能允许自己三心二意？”
连织心里仿佛被刺了刺，她明明想要谢谢他，可总是被他三言两句激得方寸大乱。
“是啊我就是自私！所以总不能三番两次麻烦你！你还是回去陪叶小姐吧。”
她越尖锐他便越平静，锐利的眸子紧紧攫住她。
“昨晚那个电话为什么不打给宋亦洲？”
连织不说话。
“人的下意识总是寻求依赖。”
陆野道，“还是说你后知后觉才发现对我上心了，甚至我有未婚妻你也放不下？”
最想求证的话用讽刺的语气说，他的眼睛清黑明亮，冰封的外表下有火焰隐隐燃烧。
“没有！”
大抵是被窥探的恐惧，情急之下连织下意识否认，“你是警察他经商本来领域就不同，昨晚那种危险未知的环境，我自然不可能找他。”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这解释太过薄情，“我——”
陆野已经松开她的手，脸上的冷笑不知是在笑她，还是笑自己。
他转身大步离开了。
连织懊恼地揪了下头发。
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回想起他刚才的质问，她心尖上仿佛被刺戳得又软又酸。
然而还没回病房，电话便响了起来。
陆野：“下来停车场。”
连织不说话。
“你不下来我来找你！”
他这话已经带着隐隐的怒气，连织去往停车场时，四周静谧，密密麻麻的车辆停在两边。她还未上去，就被陆野一把抓上了车后座。
昏昏沉沉的视线里，男人下颌紧咬，脸上是鲜少的阴云密布。
他一口咬上她的下巴，下了死口那种。
连织低叫一声。
“你这个白眼狼，你昨晚半夜一个电话老子就忙活了整晚上，结果你一句谢意没有还和我发脾气。”
他呼吸粗重，眼睛都红了，“狼心狗肺的东西，咬死你个祸害。”
咬的地方从下巴辗转唇上，陆野下了死口的咬。
她是想好好给他道谢。
可整晚的无力如同山一样压着她，再看到他和叶诗沅，无力便生成了尖锐的刺。
火热的雾气覆盖上车窗，她手闪躲地撑了上去，被陆野一把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