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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五章 树倒猢狲散

作者:郭志江|发布时间:2024-05-15 15:18|字数:2713

  电话里听邓有金说光头被抓了,邓贵发屁股坐在沙发上半天没说话。好久他才缓过神来,抬脚把眼前的茶几踹出去老远,茶杯烟缸碎了满地。他毫不理会摔碎的东西,像热锅上的蚂蚁倒背着双手在屋里团团转,“真他妈的背兴,屋漏偏逢连雨天,倒霉事都连一起了。”他走得有点急,踩在几块碎玻璃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对着手机声嘶力竭地喊道:“不是跟你说过让这王八蛋在外面躲两年吗?这才几个月,跑回来找死呀!你知道现在啥情况吗?不像前几年了,想干啥干啥。长点脑子吧!”

  “哥,这事真不怪我。钱按时给他寄,谁知这小子还他妈是个孝子,怕他娘老也见不着他担心,深夜偷偷跑回来,想见见就走,在车站让民警给认出来了,关在车站派出所。得赶紧把他弄出来。”

  “这都快一天了,你干啥去了?”邓贵发问道。

  “我可没敢歇着,今天找了市局、分局的好几个哥们儿,想悄悄把事给办妥了,就不给你添麻烦了。说来真他妈的气人,过去不管啥事,这些人谁都没二话。这回不知是咋了,这个说家里有急事儿脱不开身,那个说跟车站警察搭不上话,连他妈个面儿也不照。”邓有金骂骂咧咧地说道。

  邓贵发脑子里更乱了,急得脑门子上的青筋一蹦多高。傻货,这不明摆着呢吗,你势已不在了,连小小的警察也开始躲你了。啥也别说了,跟这个二杆子弟弟说啥也是白费,让他胡来还不定捅出啥篓子来呢,赶紧想法善后吧。

  他耐着性子说道:“老二,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你别再插手了,我来想办法。”

  放下电话,邓贵发拨通刘锡金的电话:“大哥,有麻烦了,光头被车站派出所抓了,有金找过市局下边的人,都往后躲,谁也不肯出面帮忙。”

  刘锡金也大吃一惊,忍不住破口大骂:“酒肉朋友都他妈这德行,用着的时候,恨不得给你下跪喊你几声亲爹。看你失势了,都他妈耗子滑冰溜得快着呢,说不定还等着看你笑话呢。事到如今谁也靠不住,只有靠自己。”刘锡金在政法口多年,见过太多的人走茶凉、有奶就是娘的事。让他愤愤不平的是,老子还在位,人他妈的还没走呢,你茶就凉了!他虽然恨得牙根痒,但光生气上火没用,得有良策应对才行。

  “大哥,当务之急是把光头弄出来。否则的话,光头供出了有金,我们就不保险了。”邓贵发焦急地说道。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绝地反击。有金从北京找的陆天有两下子,你让有金把他请到中京来。他要是没时间,我们赶过去也行,看他有啥高招儿。越到生死关头,越得沉得住气,说不定哪条道走通了,就柳暗花明了。”刘锡金冷笑两声说道,他可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主儿。

  陆天到中京后,住在一家快捷酒店里。随着事态发展,他觉得住帝豪酒店太显眼,就住到快捷酒店顶层的一间套房。与邓贵发他们几个见面,也是见一次换个地方,不是小酒馆就是小茶馆。陆天干这行久了,自我保护意识很强,挣钱吃饭是必须的,退路永远要留给自己。所以凡他支出的招数,顶多让你身败名裂,绝不至伤人性命。眼下对付的这两位要员,太让他伤脑筋了,就像矮子骑大马上下两难。对手品行纯正,浑身上下无懈可击。常言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家伙就是颗无缝的蛋,想整他,老虎吃天无从下嘴。几个回合下来,输赢胜负已不言而喻,这根本就不是同重量级别的较量。

  让陆天不甘心的是,出道多年,啥样的对手没遇见过,没想到对付这俩人竟如此费劲。你处心积虑设计的圈套人家不往里跳,你递过去的招儿人家根本就不出手接,这是他妈的啥套路呀?

  在市郊简陋的小饭馆,栾石、刘锡金、邓贵发、邓有金、陆天围坐在包间的餐桌旁。桌上没有酒菜,每人面前只有一大杯茶水。地方是邓有金订的,他本来叫了一桌菜,还拿了两瓶茅台、两瓶拉菲。

  邓贵发一进包间,看见满桌子的酒菜就气不打一处来:“成天就知道吃吃喝喝,都啥时候了,谁还有心思吃饭喝酒,你就是头没脑子的猪,还不赶快撤下去!”

  最近这些日子,邓有金对这位当局长的哥哥越来越怕。他怯生生地说道:“菜都点了也做了,没法退了。”

  “撤下去,喂猪喂狗都行!”让邓贵发恼火的不光是这位不省心的弟弟,铁板一块的哥几个也越来越难聚齐了。叫了周永昌几次,每回他都推说实在走不开,要不就是人在外地赶不回来,快半年没跟大伙儿照面了。对此,哥几个心照不宣:周永昌肯定是嗅到了什么,明摆着要跟哥几个拜拜了。上个月刘锡金叫常庆吃饭,常庆说市长在办公室还没走呢,我可不敢先走。有要紧事可以在电话里说吧。这次,刘锡金和栾石分别给他打了电话,常庆干脆把话给挑明了说,如果吃饭谈的事还跟江市长沾边,那以后就别叫我了。操,你听听这叫人话吗!

  刘锡金强忍心中怒火,朝着众人阴笑道:“都鸡巴是怂货。咱哥儿们得势的时候,全他妈的腆着脸往身边凑,如今咱哥儿们还没怎么着呢,就他妈的草鸡了,像这种人不交也罢。”

  “永昌呢,你们别怪他。他从小就胆小怕事,咱的事有他没他不碍事。”栾石知道刘锡金对常庆和周永昌有意见,说道,“倒是常庆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不像他的性格。当初咱把他弄进来,不就冲着他这个人还不赖吗。”

  栾石话音未落,坐在主宾座上的陆天幽幽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嘛,做人可以不圆滑,但必须圆通。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那不是好汉。相论逞英豪,家计渐渐消。在官场上混,最需要的就是定力。定力强的人,能波澜不惊,忍其辱,看得开,放得下,这样的人才最具杀伤力。我敢说,倘若几位真遇到难处,能帮上一把的很可能就是这位常庆。”陆天这几句话好像是从沙哑的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不大,杀伤力却不小。

  在座的几位不服谁,也服陆天,就连平时最牛逼的刘锡金也不得不服。上次见面,眼看市纪委和公安局顺着周志仁那条线,要把邓有金扥出来了,然后顺藤摸瓜把他们哥儿几个连锅给端了。情急之下,陆天只说了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就在周志仁身上下功夫吧。不管用啥法,只要逼他去求江一铭,准管用。”这不,周志仁前脚去求江一铭,随后纪委和公安局那边就不往下查了,真他妈的神了。

  刘锡金、栾石、邓贵发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见过的高人多了,像陆天几句话把事把人看得如此透彻的,从未遇见过。甚至可以这么说,他的话颠覆了他们几十年的认知,为他们的判断设定了新的坐标。

  刘锡金把水端起来冲着众人说道:“酒和菜都还没上,咱以茶代酒敬陆先生。都说高手在民间,我算是见识了。上次陆先生关键时刻支的那招儿,让周志仁夫妇跪求江一铭,简直神了,药到病除。陆先生,你怎么断定姓江的肯吃这套?”

  大家端起水敬陆天。陆天也不客气,端起杯喝了口水,干咳了两声。他早已看出眼前这几头蒜难成大事,本不想多说,也不想再见他们了,见平时牛气哄哄的刘锡金如此毕恭毕敬低眉顺眼,勾起了他说话的馋虫:“我认真研究过江一铭,这叫知己知彼。姓江的是官场上少见的仁厚之人,他这类人的思维方式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出手伤人。这类人非常在乎自己的名节,这就是他的软肋,也是我们的可乘之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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