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山浮趴在二楼窗户上朝楼下喊了一声,“今天不开门,想买香周一再来。”
“嗯?”车黎低着头走到对面鞋行的门头底下,“嘿嘿,是我!暖儿你在家呢啊,开个门儿呗,给你带来单大生意!”
山浮瞥到门头底下还有个黑乎乎的脑袋,“你介绍过来买香的?也没必要,三块钱一盒的线香哪儿都有卖的。”
车黎摇头,“不是这个,就算我把你店里的香都买光也算不上是大生意啊,我说的是大——生——意!!”
楼上的山浮一脸无奈地倒向身后的懒人沙发,她那天是真的不该在外面问香,那样就不会遇见车黎了。
“你一社会主义青年能不能不要整天这么封建迷信?”山浮一边吐槽一边开门,“真要是有人走丢失踪了,没你的事儿也没我的事儿,报警才是最重要的。”
“话不能这么说,就算报了警咱们也不能一棵歪脖树上吊死不是,还是得多试几棵,我都跟上了就不差你这一出。”
“所以呢?你就把这么一位信仰科学、思想昂扬的大好青年忽悠到我这儿来了?”山浮不准备请两人进来,她还有一大堆货还没点清呢。
车黎笑嘻嘻地把脑袋伸到她面前,“可是暖儿,咱们俩合作的话那就是无敌呀!我找活人你找死人,四六开你也不接受吗?”
“那……五五开!”山浮狡黠地用掌心推开车黎的脑袋,“不许多问,不许多说,我只管问香,找人的事儿你跟事儿主去办。”
车黎假装吃痛地揉了揉脑门儿,“行吧!你说了算,谁让是我来求着你呢,现在可以请我们进去了吧?”
山浮走到门的另一边歪着脑袋去看车黎带来的人,她的视力不太好,所以注视某个人的时候总是习惯倾斜一下世界的角度。
路有,他并没有多么相信这位他从手机弹窗广告里找到的侦探,更别说这位侦探又巧舌如簧地引荐给他的这位卖各种线香的女士。
他的眼周已经出现睡眠不足的青黑色,眼白中爬行着恼人的红血丝,他为什么要来呢?也许只是此时此刻不想一个人待着。
“路先生?”山浮甩出一个响指,唤醒这个走神的男人,“我不知道车侦探是怎么跟您说的,我这里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步骤。”
空荡荡的桌面让路有皱了一下眉,很快又明白过来并不是现在就问香,对方只是让他开始介绍情况。
“是我的一位朋友,”路有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十天前失踪,之后再也没人能联系上他,他可能……可能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路先生的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石余,石头的石,多余的余。”
“年龄和性别?”
“比我大三岁的话……就是三十岁,是一位男性朋友,严格来说的话是我的上司,不过我们俩更像是好哥们儿、好兄弟。”
“路先生和石先生的工作是什么?”
“机械修复师,更多的是修复钟表一类的精密物件儿,我们有一家时间修复工坊。”
“你们?”
“大学期间的创业项目,毕业后就一直延续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石余准备的,我只是负责钟表修复后的送货上门。”
“路先生不参与钟表修复?”
“工作室收到的钟表都价格不菲,况且顾客都是冲着石余的手艺来的,我也乐的清闲。”
“两位的社会关系偏简单还是偏复杂多一些?”
“我更宅一些,非工作日都是在家打游戏,石余的日程安排的都很满,非工作日会去参加一些聚会活动。”
“那些活动路先生参加过吗?”
“……石余邀请我去过一次,我和那里几乎是格格不入,你看看我,哪里像是懂得滑雪冲浪、帆船竞赛的样子。”
“所以那些活动上不太可能有仇视石先生的人?”
“应该没有吧?他们其中很多人比我认识石余的时间都长,好像父母之间也会有一些交集。”
“石先生失踪后他们有人联系您吗?”
“有一些自称是某某先生、某某女士助理的人来过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您和石先生的父母有交集吗?”
“只是远远地见过几面。”
“石先生失踪是谁发现的?”
“我。有一块玉盘表原定这个月二十二号送还,石余修复好了但还没有组装,他人一直没回工坊手机也打不通。”
“石先生的失踪时间是工作日还是非工作日?”
“非工作日,结束工作当天我还问过他准备去做什么,因为他贴在墙上的日程表一连三天都是空白。”
“休息日不就只有两天?”
“我和石余都是根据他的日程表来安排工作时间,所以休息日长短并不是固定的。”
山浮并没有把这些信息记到本子上去,她拿着彩铅正描摹着眼前这个人的神色,目前,还没看到他有说谎的地方。
最后一笔画完山浮并没有把画像展示出来,反而是倒扣在桌子上,然后去拿来了三盒线香,分别是花香、檀香、沉香。
“问香最好是在晚上进行,只有子时一个时间段,也就是十一点整到十二点整,先选一盒香,扫码支付三元,谢谢。”
“地点呢?”路有支起手机扫墙上的收款码,支付成功后并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到账提示音。
“最理想的地方肯定是事主家中。”
“我可以推荐车侦探上门,但石余的父母不一定会同意。”
“也可以去事主工作的地方,再或者还可以去十字路口,只是问到的信息会相对不完整。”
“我这就联系石余的父母,工作室那边我有钥匙,那就麻烦您出一趟远门了。”
山浮笑了笑也没多问,只是叮嘱从此刻起这盒檀香路先生得一直随身带着,直到准备好了问香才算完。
出一趟远门倒也没啥,直到山浮看到车黎在手机上订机票,再一看目的地——泰国!!
泰国宋卡府合艾市是此行的目的地,这里是华人聚集度第二高的一座城市,第一高的是曼谷。
透过车窗能看到随处可见的中文站牌和华人面孔,偶尔飘进车内的语言也是客家话多一点。
事主家派来的司机是当地华人,普通话说的并不是很好,和路有交谈基本都是在说客家话或者泰语。
车黎似乎能听懂一些,但听了一会儿他便有些不耐烦了,侧过身去专心欣赏街道上的风景。
“事主家请了阿赞来?”山浮简明扼要地问路先生,这也算表明了她不光听得懂客家话,也听得懂泰语。
“是,石家在当地还算有名气,石余的失踪不算是小事,来帮忙的人有不少,有什么问题吗?”
“暖儿是问香师,”车黎也加入对话,“阿赞就是泰国的法师吧?应该没有业务冲突吧?”
路有想了想,“说是一位帕阿赞,应该不会有什么冲突,况且当时也说明了我会带一位国内的师父过去。”
“那可说不好,”山浮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到时候还请路先生先介绍我认识那位帕阿赞。”
车在这个时候拐了一个弯,车里的人便都不说话了,一路上只剩下四个轮胎飞速碾过路面的声音。
又走了二十多分钟,车子驶进一条私家车道,车道上正有几辆车排队通过一扇白色的铁栅栏门,司机径直开过去降下前排的两侧车窗。
对方看到了副驾驶上的路有,连忙双手合十打招呼,“有少爷,萨瓦迪卡。”
路有侧身做出回应,“萨瓦迪卡。”
白色的铁栅栏门便先一步为他们打开,等他们的车驶进去后又重新关闭,似乎对那些排队的人正在核对什么。
又驶过一段爬满藤蔓的绿色山墙,一大片白色的外墙赫然出现,高耸的屋顶仍旧是中式风格的建筑。
“石叔叔!许阿姨!”路有还没下车便隔着车窗向外打招呼。
显然房子的主人早已接到门口保安的通报,两位年龄相仿主人模样的一男一女正在别墅门口等着路有。
“小有,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到处乱跑,找石余的事有下面的人去做,如果你也失踪了该怎么办?”
“家里都已经报过警了,朋友们也都叫了许多人过来帮忙。小有,你不要再离开了,找到石余之前都老实待在家里。”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完全不给路有反驳的机会,路有也只能一脸无奈地笑着听完。
“他们在说什么?”车黎把手搭在车门上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就下车。
“嗐,都是客套话。”山浮直接帮车黎推开车门,自己也从另一侧麻利儿下车。
“石叔叔,许阿姨,”看见他们路有这才有了说话的时机,“这两位就是我先前在电话里提到的车黎先生和山浮女士。”
“石先生,许夫人。”车黎通常穿的都是三件套式西服,这让他说起话来总是拿腔拿调的。
“石先生,许夫人。”山浮快走几步,听着他们一会儿说泰语一会儿说客家话,她也不知道该称呼对方什么了,只好随车黎的叫法。
“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石敦笑出了一脸褶子,似乎极力想招待好路有带回家的客人,显然,他用力过度了。
“好了,就不要站在门口说话了,赶快进去吧。”许災就显得正常多了,她的脸上流露出最多的还是对于亲儿子失踪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