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阅川失魂落魄的样子,林霜放淡了语气,“不过我还是要谢你的,人生道路漫漫,能陪着走过一截已是幸事。只是,过去的终究是过去的,我们还是要向前看。毕竟,放下旧的才能拾起新的不是。”
对于原身来说,和顾阅川在一起,或许正是她年少乃至后半生遥不可及的梦。
顾阅川垂着脑袋,紧握的拳头说明他心中思绪纷杂,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
林霜再接再厉,走近他放柔了目光,道:“顾阅川,你已经让我失望一次,现在你不会再让我为难,不会再次陷我于难堪境地,对不对?”
顾阅川喉咙干哑,只觉得面前看着纤细柔弱的女子仿若携着巨大无比的压力倾袭而来,让他无法动弹,让他喘不过气。
许久,真的是许久。
外头的天都变了色,顾阅川终于偏过头。
林霜唇角泄出抹笑,心知顾阅川这是妥协了。
心下一松,头疼都烟消云散了。
为免顾阅川变卦,也为了让应珣与他、与原书男主谢必川的关系更紧密一些,她接着道:“我家景哥儿很崇拜你,珣哥儿虽然不说,但对你也是佩服的。若你愿意,日后让他们拜你为师,偶尔得空教教他们弓马骑射如何?”
若顾阅川成了两个崽子的师父,那依照古代这种礼法严明的规定,与她有了真正意义上的身份隔阂,再想变更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最主要的是顾阅川可是日后谢必安手下的一员猛将,她终究是希望应珣能与谢必安走到一个阵营,现在有这机会,不抓住岂不是浪费。
还有就是若顾阅川当真封侯,以他目前在上京城的声望,在陛下面前的受宠程度,与他交好,无异于让长平侯府多了一层保障。
顾阅川岂能不知这一应下,再后悔就难上加难了。
只余光感受到女子殷切的目光,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林霜这才笑开,“顾将军,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外头秋雨骤至,打得湖水噼里啪啦作响,嘈杂无比。
雅间里头,林霜已经离去,顾阅川愣了会儿,走到窗边坐下,望着窗外,只觉这心里空荡荡的,还有些微的冷。
林霜走到小店楼下,见南昭戴着蓑笠,手里拿着把伞,人依旧守在马车边。
看见她下楼,南昭三两步跨到门边,将伞递了过来。
元芳接过,扶着林霜上了马车。
“欸夫人,这是什么?”马车里头元芳叫了声。
林霜看过去,见角落里有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头竟然是酸枣仁。
酸枣仁提神醒脑,对头疼也有缓解。
眼睛一转,林霜心里便有了数,她挑开车子门帘,看向坐在外面的南昭,“你买的?”
南昭背过身坐着,没有动弹,亦没有回应。
“不是啊?”林霜抿唇暗笑,转向元芳道:“扔马车外面丢了吧,来路不明的东西我可不敢吃进肚子里。”
南昭抿紧唇,好一会儿才低低“嗯”了声。
林霜听罢,眉眼皆染上笑意,她现在心情很好,正有心情逗弄人,于是假意斥道:“不是让你待着别动吗?怎么,没听话?”
“……让店小二去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没走开。”
“这还查不多。”林霜压下笑意,放下车帘的时候想到什么,又道:“我看到了顾阅川的伤口,嗯,下手的力度我挺满意的。”
元芳在一旁咯咯笑开。
实在是顾阅川一脸青青紫紫的样子太搞笑了。
南昭听了,抿直的唇线终于松动开开来,最后牵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
了结了这一桩,下一步就是要去请江浸月了。
离春闱还剩半年,时间紧任务重,有个高手指点迷津,总归对应珣是有益的。
因此第二日,林霜便带着应珣去了弄潮观。
因着毕竟隔了山水,来往一番折腾,已费去五六日。
回来时,应珣的马车给了江浸月,他自然而然就与林霜乘坐一辆。
不过好在两个人都不是爱说闲话的人,各自干各自的事,也不存在尴尬。
林霜自在地翻着游记,不然就是挑开车帘看外面风光,应珣则是“手不释卷”,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
这一会儿,林霜看累了风景,吃了几块点心,人也懒洋洋地靠在马车上睡着了。
应珣正抱书看着,看了好久,忍不住伸手抻了抻后脖子,正好瞧见林霜睡得一脸舒坦的样子,不由失笑。
他这个嫡母兼姨母,当真是令他刮目相看。
这么一想,脑子里又转到初到弄潮观的时候。
那是在山顶的一座庙观,说是庙观,但其实已无多少香客,毕竟山高,上下艰难得很,少有那么多虔诚的人受得住走这一遭。
庙观山门简陋,只两根石柱撑起上面一块木檐。
庙身倒是寻常模样,甚至更为肃静些。
门是关着的,林霜让他去敲门,敲了半晌才有一个十三四岁着青灰僧服的少年人开门。
那少年也没有剃发,开门的时候满脸不悦,“做什么还来,都说了我家先生不见客!”
他一愣,解释道:“我们是从上京城来的,来这儿是想——”
“管你想做什么,说了,我们先生在清修,不见就是不见。”少年说完甩手就把门关上了。
他心下生怒,想着一个小小亲侍竟然如此嚣张,可见这江浸月太端着姿态了,便想下山,他就不信没这劳什子指点,他就考不中功名了。
正转脚要跟林霜说,却见她向南昭使了个眼色。
南昭会意,走到庙墙边,纵身一跃,人就进去了。
很快,从内把门给打开了。
“进去吧。”林霜冲抬了抬下巴,便率先往里头走。
里头少年想是听到动静,一个箭步从观里冲出来,指着他们叱骂,“你们想做什么?!怎的如此无耻,说了不让进,竟然还翻墙进来,还要不要脸?!”
林霜耸了耸肩,看了周遭一圈,笑道:“怎么,这庙是你家先生建的,刻他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