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下人房,林霜一路垂眸,脑袋里思绪万千。
自己才穿来多久,得罪的人屈指可数,怎么就惹来这般杀身之祸?
“夫人,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却忽然,元芳张目往四周看了看。
林霜心思被打断,抬头细听了一阵,跟着朝一侧小径走去,那边隐约有人在低低哭泣。
“你在这儿哭什么?”她踏着碎石走到假山旁。
只见里头一位清瘦的小丫鬟正抱腿哭得伤心。
小丫鬟听到声音慌忙抬头,一双杏仁眼红通通的惹人怜爱。
“蕊珠,怎么是你?”元芳惊讶,走过去将人搀扶起来。
又朝林霜道:“夫人,这是后园子花房里做活儿的蕊珠,奴婢先前去花房拿过几株牡丹认识的。”
侯府高门大院,下人奴婢一大串,主子们认识不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林霜点了点头,问:“哭什么?”
蕊珠连忙摇头,“没什么,奴婢没事,就是……风大迷了眼。”她抬袖子抹眼泪。
元芳看四周,“哪儿来的风?”
又扯她,“你有什么说出来就是,夫人在此,有什么不敢说的?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她定会替你做主的。”
林霜:“……”
真是“贴心”的丫鬟,好会给自己揽活儿。
蕊珠悄眼瞅了眼林霜,又低下,双手紧紧绞在一起道:“真没什么,奴婢没事,奴,奴婢先下去了。”
说着放下手福了一礼,瑟缩着身子擦过林霜身侧,就要往外走。
“站住。”林霜叫住她,裙摆一转,走到蕊珠身侧上下打量。
小丫鬟脑袋低垂,身子止不住颤抖。
“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林霜问。
元芳一听,瞪大眼睛迅速走过来,拉起蕊珠的双臂,掀开衣袖,随即忍不住惊呼出声。
只见小丫鬟细白的胳膊红肿遍布,有些甚至破烂渗血。
“谁干的,谁这么狠心打了你?”元芳放下她的手,不可思议地问。
蕊珠抱住双臂,鼻头忍不住吸气,只猛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出声。
“哎呀,你倒是说呀~”元芳推她一下。
林霜掀开衣裙,随意往一侧的大石头上坐下,“我在此,但说无妨。”
还能怎么着?
总不能不管不顾,在元芳面前给她跌份儿吧。
蕊珠这才抬起头,弓着身子走到林霜面前,怯怯道:“奴婢不,不留心开……开罪了庄姨娘,她,她惩戒了奴婢。”
“你做了什么?”
蕊珠咽了咽口水,眼中惊慌肉眼可见。
元芳踮起脚尖细细探看四周,回身道:“没人,你说吧。”
“前儿个半夜里起风,奴婢想着有一株兰花没有搬进花房,就起身往那边去。谁知路过后角门的时候,瞧见庄姨娘她……”蕊珠瞅了眼林霜,见她不动声色,接着道:“见她领着贴身丫鬟,正与外头一个……男子说话,奴婢一时害怕,叫庄姨娘发现了。”
说完,蕊珠赶紧埋头。
林霜挑眉。
心里名为八卦的基因蠢蠢欲动,一瞬又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
冷着脸问:“然后她就打了你,警告你不要说出来?”
蕊珠点头如鹌鹑。
“那男子生得什么样?”
“太黑了,奴婢瞧不太清,只看人影倒是身高马大的,很是魁梧。”蕊珠皱眉回想。
“那……他们说什么听到了吗?”
蕊珠抖着嗓子道:“奴婢当时太害怕了,只隐约记得夫人说什么时机不时机,其他的就没了。”
“时机?庄姨娘不会是想……”私奔吧。元芳满脸震惊看向林霜。
林霜看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撇了撇嘴。
庄妙音要是脑袋还没被夹,就做不出与人私奔的事。
她儿女双全,侯爷去了,府里也有她的一席之地,何至于想不开跑到外面去经受风吹浪打。
她看向蕊珠,“你说是前天夜里遇见的?”
“对,就是前日,奴婢记得清清楚楚。”她摸向自己的手臂,所触及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林霜从石头上起身,看向假山石的洞内,里头黑漆漆的,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有狰狞的怪物在招手。
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炸开,林霜猛地抬头。
前日上午老夫人吩咐她代为去流光寺还愿,前日晚上庄姨娘夜会外男,昨日她遇到歹人刺杀。
这一桩桩连在一起,莫不是庄姨娘就是那群歹人背后的人。
她当真对自己恨到极致,买凶杀自己?
林霜扭头对蕊珠道:“你先别回花房了,去暮雪斋待着,就说是我院里的木梨不知为何谢了不少,夫人着你搞清楚原因,给它养好了。”
蕊珠纤细的脖颈垂下,轻轻点了点头。
待小丫鬟走远,林霜转身往另一条路走去。
“夫人,咱们现在是去找庄姨娘对峙吗?”元芳跟在她身后,声音有丝掩盖不住的兴奋。
这滴翠轩当初骑在暮雪斋头上,可叫夫人和她们这些个下人受了不少气。
这会儿逮到她这么大一个错,说什么也要叫她脱层皮不可。
林霜侧头瞥她“小人得势”的样子,不由缓缓道:“谁说我要去找庄姨娘?”
“啊?那您是往哪儿去?这不是回咱们暮雪斋的路呀。”元芳泄了气。
去哪儿?
当然是去找帮手了。
南昭和王武都受了伤,现在她手上又没了可用之人,可不得找她的好大儿借人。
据她这么多日子旁敲侧击得知,应珣手上可是有一支当初长平侯留下来的影卫,人数不少、身手不凡,不借来用用岂不浪费?
待和应珣一番不见刀光剑影的你来我往,林霜终于搞了十个人到手,有效期三日,过期自动返还。
林霜:“都是一家人,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应珣站起身,笑,“……慢走不送。”
林霜:“借,两天实在是够够的,我借。”
这吃人嘴软,拿人的嘴也得软才行~
“夫人,咱们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元芳有些懵。
“下饵,等鱼儿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