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一圈丫鬟站着看林霜的好戏,元芳有些心慌,怕林霜下不来台。
林霜自然也知道,侧头朝元芳、春蝉吩咐道:“春蝉,把屋子里吃的喝的,统统拿出来,不许留一滴水一点吃食,元芳,把门给我锁了,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打开。”
说完,施施然掀开裙摆,坐上摆好的椅子,又看向屋子里的应澄、应如是,“喜欢打架是吗?那就接着打,我替你们把门,省得叫人瞧见了,丢人现眼!”
话音方落,春蝉已经抱着东西出来了,元芳当即将门拉上,一把铜锁封住门,将钥匙揣回袖兜。
屋子里的两人立马反应过来,松开手奔到门边拍打叫骂起来。
林霜冷哼一声。
黄毛丫头,老娘不发威,当老娘是病猫来着。
小丫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瞧那眼神,像是以为林霜鬼上身了。
也差不离,林霜心里发笑,面上却一派沉肃。
她侧头扫了眼两边的丫鬟们,“你们几个,小姐们打架不帮着拉开,还躲在外面偷看,当两位小姐是猴子,耍戏给你们看呐!”
“都给我跪下,元芳,一个个名字给我记仔细了,回头老夫人问责起来,一个都别想跑!”
“是。”元芳怎么能输了林霜的气势,大声应道。
丫鬟们终于害怕了几分,纷纷跪倒告罪。
林霜眼风没带给一个,抓起一把边果,兀自嗑了起来。
屋子里应澄还在拍着门大骂,应如是早被吓得哭出声了,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元芳听着里头的动静,凑身到林霜耳边,小声道:“夫人,您这样做,只怕一会儿老夫人和庄姨娘就知道了。”
“知道便知道,这才哪儿跟哪儿。”林霜吐出一个瓜壳儿。
元芳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面前坐着的这个胆儿肥得很的人,不像是自家夫人,但却实实在在又是。
果不其然,还没一炷香的功夫,院外七八个丫鬟仆妇浩浩荡荡地簇拥着两个人走过来。
为首的美妇风姿绰约,双手搀扶着位满头珠翠,双鬓斑白的老者。
不用想,定是庄姨娘和应家老夫人。
林霜当即站起身,让开椅子。
“听说,你把澄姐儿和如姐儿关在房里,不给吃不给喝的,几个丫鬟也罚跪不准起,真是发了好大一通威风。”老夫人咳了两声,坐下扫视一圈后,严眉厉眼地看向林霜。
林霜看了一眼站在老夫人身侧的庄姨娘。
不用怀疑,定是庄姨娘知道后,添油加醋去说了一通,好叫老夫人更加厌恶她。
屋子关着的应澄和应如是,听到外面的动静,哭喊地越发大声,小丫鬟们也以为有救了,都做戏般啜泣出声。
整个院子一时闹哄哄的堪比戏台子。
“老夫人,我没骗您吧,您瞧——”庄姨娘凑到老夫人身边。
林霜哪里会给她机会,捉起元芳手中端着的茶盏,一把掼到地上。
“啪嗒”一声脆响,茶盏碎得四分五裂。
庄姨娘被吓得嘴唇一哆嗦,老夫人也惊地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院子里一时静地落针可闻。
实在是从未有人看过林霜这般模样,根本反应不过来。
林霜矮下身,拈起一块碎片在手间把玩,笑了笑,“婆母见谅,实在是方才院子里太吵了,媳妇不清清场子,怕有碍您老人家听清。”
庄姨娘缓过神,指着她就要叱骂。
“庄姨娘!你是想要说姑娘们打打闹闹,我小题大做了?”林霜截断她的话,“还是想要说,丫鬟们爹生父母养的,我罚她们长跪不起,是苛待下人了?”
庄姨娘被夺了话头,登时气得口歪嘴斜,“难——”道不是吗。
“难不成,庄姨娘还是想夸我?”林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好了,你说,两个丫头到底做错什么,你做嫡母的要这么容不下,非得关着锁着?!赶紧去给我把门开了,把人放出来。”老夫人不耐烦地瞥向林霜。
庄姨娘听罢,摆了摆腰身,朝林霜挑眉,眼里尽是得意。
丫鬟们也面露不屑,林霜罚她们跪,这会儿又当众被下脸子,她们自然心里爽快。
“婆母莫急。”林霜站到院中,扫了众人一圈,才缓缓道:“婆母您知道的,像咱们这样的权贵世家,选妻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门第和德行。姑娘们虽小,但以后也是要嫁人的,在闺阁中的种种言行,日后都会被纳入考量。”
“我之所以关她们两个,完全是为她们着想,为府里着想。今日你们一归府,两人便打起来了,婆母您可知缘由?”
“你直接说就是。”老夫人蹙眉。
林霜点头,面色冷肃,“为了一个萍水相逢,伤重的男人,为了这个,姐妹俩竟动了手。”
老夫人瞬间变了脸色。
那受伤男人的事她是知道的,当时她也不主张救人,毕竟情况难辨,若是惹祸上身,那就麻烦了,为此还叱了五丫头几句。
庄姨娘当即抬帕子指向林霜,“什么为男人,明明就是姐妹间为着救不救人拌了几句嘴,怎么到夫人嘴里就成了腌臜事。”
林霜冷笑一声,“是啊,到我嘴里成了腌臜事,焉知到了府里丫鬟们嘴里会不会是腌臜事?传到府外,又会是什么事?!”
她看向老夫人,“婆母,这可不是小事。我把门锁了,因为实在是拉不动她们两个,只得让她们自行在里面耗尽力气,也是避免再传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
“我让丫鬟们跪着不准动,一是惩戒她们作壁上观,不劝不拉主子,二是我不敢让她们出去,要是其间有碎嘴的,这传出去,不光两位姑娘名声尽毁,咱们侯府也要背上养而不教的恶名。”
她顿了顿,又道:“最要紧的还是珣哥儿,守孝期早已过了,也已行过加冠礼,可迟迟未袭爵,此事被有心人传到陛下耳中,会不会觉得我们府里养出的孩子不堪其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