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选中谁?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是完全懵逼的,我不清楚我爹为什么会哭,更不明白这声音落下村里的叔叔伯伯们为何都会露出相似的惋惜表情。
“爹,不哭,我错了,以后我听你的话,绝不犯错。”
我心疼的伸手想去擦我爹脸上的眼泪。
可身子却疲乏的厉害,好像是好几天没睡觉是的,连胳膊抬起来都很费劲。
老村长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脑袋,叹气说这都是命。
“狗屁的命,当初你们造的孽,凭什么要我的孙子来背?阎老西愿意守这个村,替你们背这个祸是他自己选的,他中了签,就该遭这份嘴。”
“你们这下丧天良的东西,都给我滚,滚的远远的,这件事,我们老林家自己处理,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让我大孙子接这个班,我还没死呢,我不同意。”
尖利的嗓音响起,我太奶住着拐棍颤巍巍的坐进了屋,这个素来和善和邻里和睦任谁都没红过脸的老太太破口大骂。
偏偏村里人一个个低下头,心绪的不行。
当时我觉得太奶特威风,因为就算是我爹在村里都没这个威望,村里人似乎很怕,或者说很畏惧我太奶。
男女老少,几乎是被我太奶轰出门的。
“你也滚,去准备东西,当别人老子的抹什么马尿,你就这么想把我大孙子赶去送死?中了签又能怎么样,当初我能镇它一回,现在同样也能镇它一回。”
“滚,滚,滚。”
我太奶没好气的一脚就踹在了我爹的屁股蛋子上,我爹咬了咬牙没敢多说什么就直接出了门。我太奶心痛的把我抱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安慰我,她叫我不要怕,更叫我稳住,有她在那东西伤不了我。
只是,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很快,我爹就回来了。
平时抠抠搜搜的我爹出去一趟好似大出血,他手里拎着两只红花大公鸡,手里欠着一条黑光铮亮的大狼狗,背后的袋子里沉甸甸的。
我受了一场惊吓,以为我爹买这些是为了弥补,给我做好吃的。
可惜,他手起刀落一下子就结果了大狼狗,喷出的鲜血腥臭无比,我爹接了满满一盆,而他带回来的蛇皮袋子里头装着的也不是啥山珍海味。
而是半袋子生石灰。
他把石灰全乎倒进了装着黑狗血的木盆里搅拌均匀,然后抓起一把就往我身上摸。生石灰遇到黑狗血,单是里头散发的热量就蛰的我生疼,我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我说爹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拿这玩意涂满全身,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爹本来黑着一张脸,一听这话顿时都气乐了。“糊涂东西,这是在就你的命。涂了这玩意,才能锁住你的阳气,你这兔崽子,等过了这一关老子在好好收拾你。”
我听着一愣还没说什么,就见我太奶走了出来。
她丢掉了拐棍,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皮,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而我太奶的脸上用燃料花的花花绿绿,那感觉就好像我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跳大神的一样。
这不是封建迷信吗?
可我问出来,我爹和太奶都没跟我解释,等到黑狗血和生石灰涂抹了我的全身丁点地方都没拉下,我太奶登时手舞足蹈起来。
她口中发出尖锐的声音。
好像鸡鸣,好像是犬吠,好像是蝉鸣,但只有一点,那就是不像是活人。
不知怎么的,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唰的就起来了,我看着太奶的脸逐渐扭曲,变得狰狞,再到面目可憎。
我爹说我,太奶年轻时候是远近闻名的美人,生得一双桃花眼。
可是此刻,这双桃花眼已经变得尖利,其中眼白正中的黑色瞳仁逐渐倒竖,如同是蛇虫类的瞳孔,冒着幽幽的绿光。
‘野仙不过南天门,立牌金樽入我门。’
‘请贡纳彩天人吉,有请大仙上吾身。’
“黄大人,请!”
太奶嘴里含糊不清的蹦出了古怪的腔调,像是祈神,像是请愿。
随即,太奶发出哇的一声尖叫,佝偻的脊背下压了整整三寸,一口就咬在了大公鸡的脖子上,嘎巴一声,随即她用力撕扯,公鸡的脖子几乎被从当腰给撕开。
鲜血喷在了太奶的脸上,她阴恻恻的看着我,让我瞬间升起胆寒的情绪。
下一刻,我感觉到自己身后升起了一阵如同针扎一般的刺痛感觉,包裹在我身上混合着黑狗血的生石灰灼烧着我的皮肉。
而陡然降临的重量压在我的脊背上,如同是背上了一座高山。
随即,有腐臭的气味窜进鼻腔,我无比熟悉。
是它们,是那些脏东西。
我双眼骇然,我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好像是有一双大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于是,我直接扭过头去朝着屋里大立柜的梳妆镜上望去,而就是这一眼,却吓得我亡魂皆冒。
梳妆镜中,倒影着我身后的东西,那是黏腻的如同油漆一般的黑色液体,散发着腐臭的气味让人作呕。
甚至,我能够感觉到那些东西似乎有生命是的吞噬着我身体中的力气,身体越来越重,四肢也越来越发力。
我忍不住想到了阎老西。
这个终日佝偻着脊背的老绝户是否是因为终日背负着这东西才被压弯了脊梁,如同是病微微的痨病鬼一般。
恰在这时候,
太奶,或者说是太奶身上的东西朝着我扑过来。
我眼睁睁的看着太奶的嘴里探出了尖牙,手中的指甲拉长,像是利爪,它发出了似人非人的尖叫声大口就撕咬在了黑色粘液的身体上。
一股强烈的痛感席卷全身,我站立不稳,几乎要软到下去。
可惜,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太奶身上的大仙儿也不是这玩意的对手,我眼睁睁的看着太奶落入下风,被黑色的粘液吞噬包裹。
后者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而当粘液褪去,太奶脸色灰败,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奶,你咋样。”
我急了眼,顾不得疼痛就要上前去扶。
“太凶,太凶了,这玩意太凶了。”
太奶缩了缩身子让我止住了前行的动作,而后她呢喃一句,目光望向我急声道。“去,叫你爹,带你去后山,后山山巅上有一处破败的神龛。”
“四两,四两,你记得,一定记得,到了地方磕满九个响头然后要上七柱清香,等到烟气燃尽你就跪在那,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睁眼。”
“记住,你一定记住,我降不住它,但山神可以。”
“时间,你还有时间。”
“我……伤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