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栗、赵潜以及他们的手下速度很快,不稍多时,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江南。
只是当二人回去禀报之时,事态却并没有向他预想的那样发展。
王刺史端坐在阁楼窗边,垂眼看着底下百姓的讨论,看不出息怒,周遭却被阴沉的气息充满。
“原来这是朝廷的部署啊,难怪如此声势浩大,毕竟原本唐首领出征漠城之时都是悄悄从兰镇的镇子门口出发,还从未有这般喧哗。”
其中一个陈婶子裹了自家的棉被前来看热闹,嗓音已经因为连月缺水有些沙哑,但是在看到热闹后还是忍不住振奋一会,兴致勃勃地同身侧的伙伴说着自己的想法。
边上那个王婶子抱着土家自制的暖炉在边上冷笑一声,随即点头:“确实如此,朝廷惯会做这些表面上的事情,还记得原本皇帝九子,那个镇王殿下吗?被圣上钦点为赈灾都督,却暗地里将那些米粮卖给邻镇的商人,以此牟利。
不仅如此,他还又用我们的良善之心让我们强行饿了许久,若非因为没有及时结米粮被那商人找上门来,我们还不知道要被隐瞒多久!”
“话是这样说的。”陈婶子叹了口气,待那口气凝成的白雾在自己面前散去后,才一边听着大军出征的响动,一边道,“只不过这应该是官家惯常的手段,若是我们在边上多嘴几句,指不定要被抓去,还是得仔细着点。”
“那大不了就来将我捉了去!”王婶子不屑地撇嘴,“平时这点芝麻大的小事总是要抓来抓去的,真碰上大事了一个比一个躲得快——你猜为何这次为何是京官前来镇压,而不是衙门里头那群人,还不是因为那群酒囊饭袋已经跑得差不多了?”
“而且这京官,我听闻只是一个文职的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陈婶子先是震惊地瞪大了双眼,随即蹙眉啧啧两句,又将自己缩回棉被里取暖,“叫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官员来我们这,看到江南这块地方朝廷真是不打算要了。”
就在二人感慨之际,不远处倏然小跑来一个身穿长衫的姑娘,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与那两位婶子年龄相仿。
彼时,她的脸颊被寒风冻得通红一片,但是她却只是气喘吁吁的跑到二人面前:“你们知道吗,那个京城来的三品大官,居然就是之前到我们萧家主地方打秋风的穷亲戚!”
“什么?小李,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王婶子第一个不信,被这一条消息惊得险些没抱住自己手中的暖炉,在空中接了好几次才勉强接到,虚惊一场地重新抱回自己怀中取暖。
那李婶子深呼吸几下,平复心情之后左右瞧了瞧,确认没有人之后,才小心翼翼点了点头:“那还能有假?我适才实在好奇,凑得近些去看,唐首领边上那个带着乌纱帽,看上去狼狈又落魄的男子确实就是那日被小桃姑娘丢出来的人。”
陈婶子忽然听闻这般大的消息,许久没有反应过来。还没等她终于将消息消化完,又见李婶子神神秘秘凑近她们二人:“不仅如此,我还听边上那大爷说,此前摘星阁里头癞蛤蟆妄想吃天鹅肉,反倒被侍卫们打出来的那公子,就是户部尚书。”
“那不能吧,人可是朝廷派来的……小李啊,会不会是你瞧错了?”这消息让陈婶子在原地呆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呐呐问道。
李婶子却摇了摇头,似乎对她不相信自己耐着严寒得到的信息很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道:“谁说不能呢?我可听得真真的,那户部尚书名为萧南国,就是此前我们听闻的小道消息里头,那个将萧家主娘亲柳氏的嫁妆拿去考取功名之后翻脸不认人,娶妻纳妾,却只愿意给柳氏一个妾的身份的人渣!”
“这样啊!”王婶子恍然,萧南国此番作为简直让她大开眼界。
“正说呢,现在朝廷连这般寻花问柳的人渣都送到我们江南来镇压暴乱,还要让唐家军出兵。我看啊,朝廷的位置还不如让唐家军坐……”
她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李婶子眼疾手快捂住嘴。
在对方的“唔唔”声中,李婶子飞快地在左右瞧了瞧,随即才松下一口气。
“丫头,当心隔墙有耳。你想说的我们都懂,但是咽下去,藏在心底。若事情真是如此发展,我们这些底层的百姓也只需要在边上看着就行;若朝廷继续存在,甚至将唐家军收编,我们也能给自己寻一个退路,不至于被人找了错处丢命。”
诸如此类对话,江南三镇的诸多地方反复出现,最终传入萧静婉的耳朵。
彼时,她正在书房内看着军营中最新传递来的消息,小桃站在她身侧研墨,闻言双眸亮晶晶的看着自家小姐,忍不住道:“小姐,这便是您想让我拭目以待的事情吗?”
“是。”萧静婉摆手让前来禀报的侍卫下去后,浅笑着扫了小桃一眼,看军营消息的动作不变,“觉得惊喜吗?”
“太惊喜了!”小桃拼命点头,兴奋道,“小桃好似明白些许个中逻辑。”
“是吗?不妨说说看。”
小桃应下,随即开始仔细分析:“那王平能坐上刺史这一皇帝亲信的位置,想来对皇帝自然是忠心耿耿,看不得百姓所谓‘诋毁’之语,便会让大家知道在其中带队的是萧尚书,想让大家重新燃起对朝廷的信心。”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那萧尚书此前寻花问柳的事情被百姓发现,他们没办法接受一个如此劣迹斑斑的尚书,所以王刺史反而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末了,小桃还眼巴巴看着萧静婉,小声问道,“小姐,小桃可分析对了?”
“你说的不错。”萧静婉放下手中的军务,转过身给小桃一个肯定的眼神,感慨道,“王刺史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