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无碍,毕竟早就看破一切,只不过你是否能舍得自己千方百计得来的位置,可就难说了。”
牡丹淡淡一笑,眼神心满意足地扫过有些错愕的童书,挑眉走至铜镜前,确认自己的妆容无误后,才扭着纤细的腰肢往外走去,缓缓踱步下台阶,在众人的掌声中,掀开后台的帘子。
垂眸敛去眼底的厌恶,牡丹唇角扬起自己曾练习了千百次的笑,媚眼如丝,划过台下的每个人,短暂对视一瞬,又在嫣然一笑后挪开,只给对方留下无限的回味。
看着台下的客人近乎是带着淫邪的笑意,牡丹只感觉自己心底一阵作呕。
长睫颤抖着,纤纤素手抚弄琴弦,牡丹强行压下自己想要呕吐的冲动,在众人中探寻着目标人物萧南国的存在。
虽说她知晓此人,也知晓他对婉婉做的那些事情,但也只是看过简略的画像,不知真人,一下子要在满场宾客中寻到他的存在,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一曲终了,牡丹终于在台下近乎边缘的一角见到衣衫华丽过头的萧南国。
彼时,他身着玄色长衫,上面却纹着暗金色的图腾,张扬至极,却因为衣服的主人实在落魄,纵使眉眼间依稀有着年轻时的俊朗,却也难掩岁月留下的痕迹。
如此一来,那华贵的衣衫不仅没能显出几分华贵,反倒将主人的气质下压得硬生生降了一个档次,显现出胸无点墨的意味来。
不像是十数年寒窗苦读一朝拜官尚书的读书人,倒像是流连花街柳巷,早早便亏空了身子的浪子。
纵使此前童书为了保证不出差错,事先给她看了萧南国的画像,牡丹依旧在怀疑自己。
只不过牡丹的心里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只是犹疑了一瞬,便很快敛去自己内心的情绪,继续全身心地投入到表演中去。
因为囊中羞涩而只能坐在看台边沿一处偏僻角落的萧南国痴痴地看着正在演出的牡丹,缩在袖中的指尖摩挲着钱袋子里的碎银,开始计算自己剩下的盘缠。
在老鸨杜妈妈招待他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今夜牡丹姑娘会破例招待一位幸运的客人与她独处一室。
虽说依旧是摘星阁花魁照例的卖艺不卖身,只是给客人近距离弹琴唱曲,但能与绝世美人近距离接触,就足以让他兴奋难耐,恨不得牡丹下一瞬便收了琴,邀情自己前往她的闺房小叙。
若是说原本的萧南国前来寻找牡丹,只是为了让对方钦慕于自己,从而利用她与唐亦安的身份,让萧静婉吃亏。那么现在的萧南国,早就已经将这一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现在的他,心中仅仅只有牡丹姑娘一人,连带着唇齿微微张开,竟是有涎水流出,一直落在搭在大腿的袖口处,又顺着布料滑落指尖,才让萧南国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近乎慌乱地将自己收拾好,取出一块方帕擦净了嘴,萧南国才又重新将自己的注意力落在牡丹身上。
只可惜的是,如今的牡丹已经结束了自己的表演,抱着琴起身,面含春色地朝着众人温温柔柔一鞠躬,退后一步,站在上前维持秩序的杜妈妈身侧,眉眼微垂,泛着红的眼尾惹人怜惜极了。
萧南国又是心底惋惜自己没能好好珍惜牡丹的演出,又是痴迷于她不及盈盈一握的细腰以及水润的红唇。
他闭上眼,女子曼妙的身姿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带着温柔小意的笑,一步又一步地走进自己,眼眸含情,粉嫩的唇微张……
而就在萧南国坐在角落心神激荡的同时,杜妈妈不动声色地朝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在看到对方不出意料的神情后,挑眉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心中暗道,这天底下的男人,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各位恩客们,欢迎来到摘星阁,不知大家在此处是否玩得尽兴?”敛去心底的唾弃,杜妈妈面上带着笑,热情的招呼台下的每一个人。
虽说一些在包厢内,自恃身份矜贵的公子并不会出声应和,但是底下那些男子的回应,就足以带动场上绝大部分人的情绪。
听到他们脱口而出的一句尽兴后,杜妈妈满意地颔首,唇角的笑意加大:“既然如此,那么我再给你们说一个好消息——我身边的牡丹姑娘,今夜要与一位恩客单独聊天,专程为您弹曲谈心。虽说我们的牡丹依旧是卖艺不卖身,但是您要知道,这可是牡丹第一次单独与客人见面,可遇不可求啊!”
“当然,大家也知晓,既然这是牡丹第一次与客人见面,那自然是要双向选择,所以我们摘星阁此次不选择竞拍。想要与姑娘私下会面的,便交一百银到我的手上,由牡丹做出最后的决定。”
“您说如何?”
台下的客人纷纷交头接耳地交谈,但到底是没有几个说出反对意见的;寥寥几个反对的,无非是反对不能竞拍,让自己失去了一掷千金的机会。
无他,虽说一百银在末世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常常仅仅只是为了博美人一笑便愿意豪掷千金的人来说,却是只是一点诚意而已。
杜妈妈此举,当真没有任何宰客的意思。
是故,很多人并未犹豫,当即从袖中取出银两,交到见了钱便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杜妈妈手中,又从她身侧的海棠手上端着的托盘里,取出自己的号码牌,等待牡丹的最终选择。
但萧南国却如遭雷劈,脚底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看着客人如潮水般毫不迟疑的举动,想要往前迈的腿,却迟迟不敢动弹分毫——
自己衣袖中所有的钱财加起来,恰好是一百银。
若是他现在为了这一机会,将这些钱全部交给杜妈妈,且不说会不会因为碎银众多被嘲笑,如果牡丹没有选中他,他的盘缠可就一下紧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