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最后是被肖海东拉走的,程星洲并未阻拦,从头至尾,他一句话未说。
在谢卿看来,这大概就是变相的在彻底拒绝她的感情了。
肖海东故作轻松地道:“要哭吗?我可以借你肩膀哦。”他嘴角有伤口,一笑,就疼的嘶了一声,捂住嘴闷声骂道:“下手真狠啊。”
谢卿低着脑袋,黑发长长的垂下,遮住她的面容,听见肖海东的抱怨,这才抬眼看过来,神情意外的冷静,眼睛虽然发红,却没有要流泪的意思。
她呼出一口气,释然地一笑,“我感觉心里开阔多了。”把那些话说出来,仿佛卸掉了身上的重担。
她已经尽力了,最后结果如何,她都能坦然面对了。
谢卿问:“你车上有备酒精或者创可贴吗?我觉得你的伤要处理一下。”
肖海东车上还真有,他笑着道:“做律师也是很危险的,要是打官司失败了,出庭了可能会被客户打的。”
他在开玩笑,虽然谢卿说着没事,表情平静,但眼中却已然覆盖了一层冷寂的光。
那双眼睛本来黑亮剔透,神采奕奕,现在却像个玻璃珠,所有景象都只是从她眼中滑过,并不留痕迹。
谢卿指尖轻轻碰了肖海东脸上的伤,闻言配合的笑了几声,用纱布粘上了酒精,给他脸上细小的伤口消毒,再贴上防止细菌感染的创可贴。
肖海东呼吸颤了颤,“谢卿,我认真的说,你考虑一下我,如何?”
谢卿动作一顿,她直起身,把医疗箱按原样摆放回去,“可以考虑。”
“我优点很多的,你真的可以考虑我一下……”肖海东的碎碎念一停,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谢卿说了什么,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
谢卿轻笑,颈项柔软地垂着,头靠在玻璃车窗上,“我想去见妈妈,你要和我一起吗?”
毕竟是私立的,即使是深夜,也有人值班,并且对谢卿的半夜叨扰毫无指责之意,尽职尽责的把她带到病房里。
母亲躺在病床上,姿态和神情和上一次见面相比,没有什么变化。谢卿在床边坐下,神色越发柔和,她轻轻碰触母亲的手,感觉到凉意,便将母亲的手放回被子里。
肖海东紧张的站在一旁,低声道:“阿姨,以后我会照顾好谢卿的。”
谢卿只说可以试试,他这话说的却像是谢卿已经答应他的追求了。
但谢卿没有反驳,她只是凝望着母亲。
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攒钱,交费用,让母亲在治疗下可以尽快清醒。
除此之外,她别无所求,一切都可以顺水推舟。
因为她太累了。
三个月后,程越泽和乔映安的婚礼举行,谢卿作为伴娘,没有等到抛捧花的环节,就不得不先离席了,因为医院那边突然出了问题,需要她去处理。
肖海东把她送到医院,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说在医院外等她。
谢卿好笑地点头,她知道肖海东有多执着,也不劝。
等谢卿进去后,肖海东这才冷下神情,侧脸看向一旁,“程律师来这里做什么?怎么,腿被你爸打断了要来看?”
自从一个月前,程越泽查出导致乔映安出车祸的背后推手是邱敏后,程家就乱了套。
邱敏直言乔映安身份配不上他这个继承人,程越泽一气之下,弃掉继承人但身份,离开程家,自己和乔映安联合折腾出了一个小公司,开的红火。
而程越泽原本对邱敏爱答不理,绕着对方走的态度也变了个样,开始疯狂针对邱敏,硬生生的借着程越泽这事,把邱敏气到直接发疯,住进了精神病院。
这几个月来,程家可谓是鸡飞狗跳。
程星洲没有因为肖海东恶劣的话而有所动容,他周身气质看起来比几个月更锋锐了,但眼中却有着浓郁的郁色,沉沉地望着肖海东,“邱敏不止找了关雯回来,我之前的客户,也是邱敏的人。”
那个姓林的女人,她长得有点像是大学时期的关雯,便被邱敏看中,要她接着案子去勾引他。
但是她因为谢卿帮她找到了迷路的女儿,心里良心不安,在两个月前把这件事透露给了他。
程越泽说不清什么感觉,关雯回国围着他转,不是因为回心转意,或者后悔了之类原因。
她离开是因为邱敏,回来也是因为邱敏。
从始至终,对方眼里就没有过他程星洲这个人。
而与之相对的,是谢卿的真挚和坦诚。
程星洲在数个夜晚里,梦见谢卿那张被月色浸润的脸。
犹如梦魇,犹如挡头喝棒,把他从邱敏给他制造的阴影中拉了出来。
谢卿只是爱他,只是想要平等的获得他的爱的回应。
程星洲醒来后,觉得呼吸都带动着胸腔里的心脏抽痛。
是他没有见过真正的爱,以至于碰见后,亲手放开了。
“我是爱着她的,我必须要亲口告诉她这件事。肖海东,如果她最后依旧选你,我不会有任何怨恨。”程星洲沉声道,闭了闭眼睛,“她得知道,我爱她。”
肖海东沉默不语,好一会才道:“我不会拦你。我一开始就说了,最重要的是谢卿的态度。”
医院里需要谢卿解决的问题不大,她很快忙完,脱下白大褂,露出里面的淡粉伴娘服,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乔映安打来的。
“捧花我没扔,给你留着呢。”乔映安笑着催促谢卿,“快点啊,幸福在等着你呢。”
谢卿心中温暖,她一边答应着,一边推开医院后门,这时有风吹来,树叶摩擦,仿若某种秘密的交响乐。
她抬起头,就看见了等在树下的程星洲,对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