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凉薄,缓慢淌过灯火万家。
海市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矗立着奢贵又极有设计感,并呈“L”形结构的特殊建筑群——荆氏国际集团大厦。
其高达四十几层,白炽灯层层亮得耀眼,建筑表面装有震撼的裸眼3D大屏幕,轮流播放着宣传片。
无一不彰显着这栋大厦的活力和财力非凡。
楼层最顶端,总裁办。
荆鹤年刚结束一堆大大小小的会议,完美解决了棘手的项目危机。
长腿随意交叠,大半个身体靠在沙发上,眉头松弛下来,双唇抿直,眼底依稀能窥见几分疲累。
外部敲门声响起。
荆鹤年扯了扯领带,喉间发出低沉闷声,语气冷厉:“进。”
徐锦黎刚进门还没走两步,身后的周闫泽就兴冲冲快步冲进来,甚至还迫不及待推搡他几下。
周闫泽自从吃了林风眠给的药,睡眠质量直线飙升,天天都能睡上美觉,连带着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不少。
此时恍然忘记了前车之鉴,神情兴高采烈的跳到荆鹤年面前卖弄关子。
“荆爷,你猜猜今天你家小崽崽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绝——对,让你意想不到!”
不出意外地,他话说一半就挨了荆鹤年冷峻的一记眼刀,嗓音越说越小。
完蛋!
一时情绪上头了!
他赶紧站定,表情收敛,眼睛用力眨巴,向一边的徐锦黎紧急求救,期望他缓和一下气氛。
徐锦黎心里憋着笑,但还是从善如流地帮他打圆场,一五一十转述起上午幼儿园的事。
“小少爷回来后,心情意外好了不少,晚餐吃得也比往常更多,听说小少爷今天在幼儿园……”
荆鹤年浓郁的眸色逐渐舒缓下来,注意力转至孩子身上。
简家?
徐锦黎担心荆鹤年会对荆云淮的做法有微词,补救着:“归根到底,是简家人仗势欺人在先,被小少爷赶出去,也是自作自受。”
然而,荆鹤年并没有露出半分不满之意,反而低沉一笑。
男人垂在膝盖上的手指骨节分明,微曲着,没有节奏地点了点,眼神意味深长。
周闫泽观察着荆鹤年的神情,见两个人都没聊到点上,实在憋不住话了。
“难道爷和锦黎不觉得奇怪吗?云淮那么讨厌和陌生人亲近,怎么会突然替那个林医生出头,而且听管家说,云淮他还主动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他托着腮,语气逐渐激动,揣测。
“莫非是她给云淮下什么药了,让他性情有所改变?
以她的医术,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控制住了云淮,就能和咱们谈条件,到时候我们就落于下风了!”
虽说林风眠是治好了他的失眠,可他也被敲了一竹杠,他到现在都还在肉疼呢!
而且他对外人总是抱着两万分警惕心,面对林风眠也不松懈!
周闫泽话音落下,办公室的气氛竟有种诡异般的安静。
小少爷不抗拒地对人亲近,的确是件怪事,但怀疑林医生对一个小孩下药,难免也太扯了一些。
更何况怎么可能会有能让人性情大变的药?
要是真有,小少爷这几年也不至于越来越孤僻沉默了,徐锦黎此刻未与周闫泽站在同一战线。
周闫泽见荆鹤年与徐锦黎皆没有任何反应,悻悻挠头,有些吃瘪地缓缓坐下。
“林风眠的孩子也在?”荆鹤年语调冷冽,黑眸望向了徐锦黎。
“是的。”
荆鹤年眼眸下敛,眼底的探寻意味显著,“她的底查清楚了吗?”
徐锦黎眉头一锁,颇有些头疼,“只查到咱们上次查到的那些,其余线索全都断了,林医生背后似乎有人在替她掩护。”
这段时间里,只要他找到一丁点矛头,还没来得及顺藤摸瓜往下查,就又立即消失得一干二净。
而且对方好像还在故意放出烟雾弹,干扰他们。
荆鹤年视线投向落地窗外,霓虹光线落至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割裂出阴影。
周闫泽的猜测尽管扯,但这件事的确存在异样。
事情太过巧合,就只能是人为。
行事诡谲,背后还有人掩护,那个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时间一点点消逝,许家此时已经宛如一盘散沙。
“林医生说,说……”佣人结结巴巴地,脖子缩紧,“除非您亲自去请,否则她不会替老爷看病。”
“什么!”许夫人气得牙床颤抖,手掌猛拍桌子起身,“真是给她脸了,居然还要我上门去请!”
她心里对林风眠的厌恶更甚。
可……
“许夫人,许先生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如果再不医治,伤到五脏六腑,恐怕活不过明天!”李教授郑重提醒。
许正清目前就在生死边缘徘徊,和时间赛跑,没有多余时间可以浪费了。
“妈,你再不去,爸爸他……”许娇娇哭得眼睛红肿,和弟弟站在一起。
即便她也很讨厌那个女人,但现在只有她有可能救父亲,也只能照做。
许夫人咬紧牙关,犹豫地左右踱步,末了,才领着佣人出发到二七诊所。
等她到了,依旧吃了个闭门羹。
二七诊所大门关紧,里面灯火通明,可敲了十几次门,都没有一点回应。
许夫人知道林风眠是故意下她面子,却也只能死等着。
“师父,那个许夫人脸都快气歪了,还不让她进来吗?”云溪好奇地问。
林风眠慢条斯理地喝着奶茶,白瓷般的指节在木雕桌上划过,弯着细眉道:“不急,再等会。”
两个小时后,许夫人双腿站得僵直,心理防线也几近崩溃。
一边是儿女不断打电话告知丈夫的情况紧急,一边是没有回应的诊所大门,以及无穷无尽的等候。
小巷幽深,昏暗的灯盏摇摇坠坠,灯影落在残缺湿漉的青石板上,莫名骇人。
寒风萧瑟,刮在许夫人身上有种刺骨的冷冽感,树叶被阴风刮出“咻咻”声,听得她耳朵发麻。
她腿肚子已经软得站不住了,此时正由佣人搀扶着,什么叫嚣气势都被浇得一干二净。
别说她了,身边几个随从佣人也慌得不敢四处乱看。
“咿呀——”沉闷响声响起,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诊所的木门从内里打开,云溪嘴角勾起一个看热闹的弧度,态度不算好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