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熙和许子珩交谈得并不愉快,气氛一度降落冰点。
蓦然,轻快的手机铃声打破寂静。
许子珩拧着眉头,才一接通就听到许娇娇不知所措的哭声,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完整。
“表哥……爸爸突然呕血不止,医生来看过都说没办法。”
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慌张无措,像是溺水的人在极力抓紧救命稻草。
“还有公司那边,厂商和股东也造反……总之现在一团乱,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许子珩讶然,没想到许正清的病情竟会恶化到如此严重的地步,眼眸略过谋算。
且不说他们是族亲,不伸手一把落人口舌,他自己确实也不忍。
再者,他马上也要与简悠举行婚礼。
在这节骨眼上横生枝节,恐怕会影响到半个月后的婚礼举行。
何况,海市有个习俗,一年内家族办了丧事,就不能再办喜事。
“你先别慌,我现在就请仁泰医院的李教授过去看看,公司的事等我有空过去再做商量。”
两家离得远,他现在也腾不出来时间专门赶过去一趟。
仁泰医院的李教授是名誉响彻国内外的医生,医术高超,没有预约连号都排不上。
有他在,病情或许能有转机。
“嗯,谢谢表哥!”
一小时后,李教授被请到许家。
床榻上,许正清脸色惨白,形如槁木,气息微弱到忽略不计,眼睛无力而空洞。
干瘪的嘴唇不断往外吐出骇人的乌紫血液,腥味散开。
许家老的小的全部悲戚地哭喊着,此起彼伏,场面混乱不堪,偌大的许家顷刻间没有了主心骨。
李教授仔细检查一番后,脸色陡转无奈,摇了摇头,“回天乏术。”
许老夫人听到这四个字,脸色一白,当场就晕厥了过去,被佣人搀扶回屋。
“真的没办法了吗?”许夫人语气焦灼,抓着李教授不死心地追问,眼神复杂。
“也就剩几日光景了,除非……能请到那位医生。”
“哪位医生,您说呀!”
“二七诊所的林风眠医生。”
李教授如实建议,在提到“林风眠”三字时,他眼睛里充满敬佩和尊敬。
李教授从敬佩中抽出神来,忽然瞧见许夫人神色怪异,以为又是一位没听说过林风眠名头而质疑的患者家属,轻车熟路的开始解释:
“林医生医术堪比在世华佗,她经手过许多疑难重症,成功治愈率一直保持在百分百,她为人很低调,所以声誉不显,但只要她肯出手,定能够扭转乾坤!”
许夫人想到自己先前被林风眠害得差点进拘留所的事,心里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谁知怎么又犯她手上。
可眼下……
她再三权衡,狠狠咬牙,最终还是叫了几个佣人去二七诊所请人。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她给我带来!”许夫人大声恐吓道:“她要是不来,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此任务可不亚于上刀山下火海。
半小时后,二七诊所。
许家佣人们七嘴八舌的将事情原委道出,可请求还未脱口,就被林风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慑住嗓音。
“再给许家人治病?没兴趣。”
微风从外拂进诊所,将林风眠耳边几缕微卷发丝撩起,扫过细长雪颈,飘逸又充满美感。
可她的态度却不似外貌这般可心,直接将许家佣人们的心踢入寒潭。
佣人们见林风眠态度完全不配合,害怕回去不好交差,火气刚上来,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从二楼腾身落下。
身形轻巧灵活,气势阴狠,刮带的风将一侧的樟木树叶都震落一地。
佣人们被她身手骇得头脑一清。
忽地想起自家夫人几天前,才因为得罪这位林风眠医生被拘留,动用无数关系才好不容易保释出来,他们就是些佣人怎么敢动她。
一堆佣人左看看林风眠,右看看徐姨,最后内部对视一眼竟然直接转身,逃也似的跑走了。
保命要紧!
林风眠呲笑瞧那些人落荒而逃,扬眸望向外面晴朗天色,心思却沉甸下坠,眼底幽深。
“林医生,许家的礼物已经备好,现在送吗?”
徐姨走上前来,肃杀气场收敛干净,态度温和。
“送。”林风眠语气微顿几秒,眼神变了变追问:“孩子有消息了吗?”
离当初失去孩子的地方越近,她的一颗心就越是高悬不落,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孩子的生死、下落。
徐姨摇了摇头,“还在搜查中。”
毕竟时隔多年,线索也少,找起来简直如大海捞针。
林风眠杏眼微眯,鬼使神差想起那天在幼儿园碰见的小孩。
“荆云淮。”
那个小鬼临分别前倨傲地自报家门,眼底的不舍几近藏不住。
她对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可在得知他是荆鹤年的儿子后,心情跌宕又矛盾起来。
“查一查荆鹤年。”
任何一丝线索,她都不能放过。
“是。”
徐姨从来不会多嘴问林风眠原因,当即拱手退下。
以此同时,简家后院。
简琳咽不下被赶出皇家幼儿园的那口气,耿耿于怀,肿着一张脸转头就找到堂妹简悠诉苦。
话里话外,将自己的过错撇得一干二净。
她说话间竭力控制每句话说得短,但仍旧无济于事,忍不住狗叫出声。
惹得一旁佣人眼神异样,憋笑憋得脸通红。
简悠听着都觉得丢脸,不免挪了一些距离,和她拉远距离。
“都滚都滚!汪,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简琳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恼羞成怒教训起简家佣人。
她在来之前去了好几家三甲医院看过,无数科室医生都找不到她每说一句话就狗叫一声的病因。
医生们束手无策的模样,让简琳心里又怕又气。
现在这样子要是回了家,指不定要被丈夫和公婆嫌弃,只能来这避一避。
言归正传,简悠看着一脸蠢相的堂姐,额角疼得单手揉捏。
“那可是荆鹤年的独子,谁给你的胆子去招惹!要是简家被荆家盯上,损失的可不只是钱!”
荆家那位,年少就凭借着雷厉风行的手段坐上荆氏顶峰位置,权势逼人,只手可翻云覆雨。
简琳闻言摸了摸鼻子,眼神透着心虚。
她也是出了学校才得知,出主意将她赶出学校的,竟然是荆鹤年的独子。
“我这也不算得罪荆家吧……汪。”简琳话说得模棱两可,话锋一转,又巴巴地好声好气恳求。
“悠悠……汪!你就帮帮忙吧!”
“那好歹是你侄子……他只要进了皇家幼儿园的……汪!权贵圈子,出人头地后肯定会提携简家的……汪!”
简悠听着简琳嘴里不断吐出的诡异叫声,清丽脸上划过不耐烦,没答应也没拒绝。
简琳见状,意有所指地提醒,态度硬气起来,说话断断续续。
“再说了……”
“简家能有今日的辉煌……汪!那也少不了我爸当时资助你,难道你忘记了……汪?”
简悠父亲当时在商战中被人摆了一道,直接破产。
得亏了简琳父亲出钱让简悠读完大学,不然哪里来的机会认识许子珩。
简琳不止一次借着这个人情在简悠面前拿乔。
简悠幽幽瞥了简琳一眼,眼神中有丝说不出的复杂,“下次,我不会再管!”
“好堂妹……汪!那就辛苦你了!”
简琳右脸还高高地肿起,这一笑,扯动了脸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对了,还有那个该死的贱女人……汪!叫林风眠,就是一个小破诊所的医生,这笔账我可一定要和她算个明白……汪!”
她还以为那女人有多大来头,派人查过,不就是个小有名气的穷医生罢了。
荆家她得罪不起,教训林风眠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
而且,保不齐她这怪病就和那女人有关,敢害她,她定要让她不好过!
“林风眠?”
听到这个名字,简悠波澜不惊的眼神划过几分慌张,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滚烫茶水直接溅落到她白皙手背上,皮肤瞬间就红了。
她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
“对!”简琳义愤填膺的回忆起林风眠那张脸,可一想到她那身冷肃气场,又没由来有些慌。
眼神飘忽的转了转,看向简悠提议道:“悠悠,不如……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吧?汪!”
简悠强装镇定,掩饰掉手背红痕后点头应下,林风眠……
若真是她,她在自己与子珩结婚前夕回来,难不成是贼心不死,想作妖?
时间飞逝,日落西山,橙紫色的晚霞像是浓墨重彩的油画,厚重深沉,一如简悠纷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