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派,慕清掌门?”陈佳青问道。慕清这个人,陈佳青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江湖上极富盛名,传言说是正义凌然,刚正不阿。她以为当得起慕清这么文雅名字的,应当是个清秀小生,却不想,是个半百老头。
若不是瞧见他站在天山派掌门的位置,还真猜不出来。
“正是。”
“那有劳慕清掌门告诉我,谁是最后的赢家。”陈佳青端起了银质的酒杯,放在嘴边浅尝即止。似乎对结果并不关心。
所有的酒具器具都是银质的,为了防人下毒。银质的东西,也花了陈佳青不少的银子。但这些并不可少的东西,她必须得做好,所以她并不心疼银子。心疼,也该清涧心疼才是。
“启禀盟主,这次捕蛇各派都没什么太大的收获。盟主自然晓得千蛇林的蛇是有多难抓,所以各派的成绩都不是很看的入眼。唯一算的上好一些的,便是您的二师兄,云痕殿下。”那慕清掌门罗罗嗦嗦讲完,场下又是一阵轰动。
陈佳青并不觉得奇怪,不过对慕清那一句“启禀盟主”却很是受用。称呼夜云痕为云痕殿下,也说得过去。只是陈佳青在想,如果夜云痕挑动天下战争,生灵涂炭的时候,这群人还会不会恭恭敬敬的唤夜云痕一声:“云痕殿下。”
陈佳青不出声,她在等,等子言。她不觉得子言会不辞而别,子言走一定是有原因的,何况他承诺过不会让她将银竹清空笛输了出去。子言说的,就一定会做的到的吧。
所以她在等,等子言。
“真是祝贺云痕殿下了,两件宝器收入囊中了。”
“云痕殿下不愧年少有成。”
……
陈佳青听着台下的恭维,不置可否。夜云痕也是脸上挂着笑意,并未答话,那眼里,一片光芒,毫无欣喜。夜云痕的笑,也很假。
“截止时间是今夜子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一道尖细的声音,少许有些妩媚的嗓音。
陈佳青望着人群中的夏倾弦,实在想不通,为何她要薄了夜云痕的面子。
夜云痕只是儒雅的晃着扇子,不温不火。
众人举杯,把酒言欢。明月作美,今晚是个不错的天气。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场宴会结束,可这场宴会,漫长的要到深夜子时。说不无聊,那是假的。
陈佳青就是因为无聊,所以想找点事做。
手端着银质的酒杯,不停唤着角度倒映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居于酒水中央的时候,一晃手腕,将那月影晕开。
至始至终,陈佳青身后的司徒惑没有讲过一句话。
陈佳青想起了这个人的存在。百无聊赖的道:“觉得无聊,坐下喝杯水酒好了。”一手撑着头,一手将手中的装着酒水的酒杯往后递过去。
“嗯。”还是那个单音节。司徒惑接过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陈佳青看着司徒惑将酒喝了下去,眯起了眼,很快又恢复淡然,接回酒杯,将酒杯放回了桌上。边上的小厮眼疾手快,过来又斟了一杯。
陈佳青尚未端起,听着台下一阵不太自然的轰动,眯眼望去,瞧见一紫衣的女子拎着一大袋物事往她这走来,那袋子里装的东西在蠕动,似乎很多。
瞥了眼边上站着的司徒惑,陈佳青轻笑道:“你的,夫人。”
来人正是已嫁给司徒惑的女子,凤闫飞飞。陈佳青知道东方笑不会放过这两件名器,只是没想到,闫飞飞来的这样早。
笑笑的看着那凤闫飞飞拎着一大袋的蛇站在场下,陈佳青等着凤闫飞飞先开口。他陈佳青什么没有,就是这耐心,很充足。她发现,她越习惯了做陈佳青,就越淡定。
凤闫飞飞将袋子往地上一扔,高傲的望着陈佳青,张口道:“夜云痕是一百条蛇么?我这里一百零一条,比他多上一条。”
陈佳青轻笑,不答。转头瞥了司徒惑一眼,轻声说:“她,是不是比我家木颜,没脑子很多?”瞧见司徒惑点头,陈佳青笑出声来。
凤闫飞飞见陈佳青不回话,反而与身后的人说笑,一阵窝火。“盟主当真好气度,将我一个女子放在这里晾着。”
陈佳青眼神冷冷的撇过去,语气慵懒,一副懒洋洋的态度望着凤闫飞飞:“没人告诉过你,寡妇最好不要抛头露面?”
陈佳青一语双关,损了凤闫飞飞,同时损了那文坚的家主,东方笑。
“你……”凤闫飞飞欲辩无言。
陈佳青撑起身子,坐正了望着那凤闫飞飞,开口道:“哦,我忘了。你是个寡妇,按理说本就是比我这个尚未成亲的毛头小子身份是高上一辈的。何况,你是我大师兄的夫人,算起来也是我的嫂子了,也算的上我的长辈,这么对你,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
凤闫飞飞一听,顿时觉得自己应是比陈佳青高上一辈的。“你知道就好。”满足感尚未存在多久,又听陈佳青凉凉的道:“不过我与司徒惑这个师兄一向不太交好,甚至连面都未见过。你自然也算不上我什么长辈。我尊你一分,只不过是因为,你是个寡妇,算得上个前辈。”
陈佳青话语刻薄,毫不给对方留面子。
“你,你好不可恶!”凤闫飞飞一时急躁,却又不知道作何方式。
陈佳青又道:“敢问,你这两年,可曾去见过你的师父,凤仪前辈?”
凤闫飞飞不知如何回答,干干的回了一句:“不曾。”
陈佳青笑了笑,衣袖一挥,躺在了软榻上。“那么好,我希望有一天你挡着你师父凤仪的面,告诉我,你哪点好。”
陈佳青躺着,眼睛又凉凉的瞥着那凤闫飞飞:“你说,你有什么资格跟她比?你有什么资格,抢走她的一切?你有什么资格,替代她?”
凤闫飞飞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愣愣的望着陈佳青,惊恐的问:“你到底是谁?”
陈佳青勾唇一笑,再道:“聪明如她,自然猜的到我是谁。你,连她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你有什么资格。”
凤闫飞飞彻底愣了。对陈佳青口中的“他”,也猜出了七八成,心中凉飕飕的。
震惊之余,又听陈佳青的声音凉凉的响起:“忘了说了,这捕蛇的比赛,不是按照条数的多少来的。下次争一些东西之前,先打听好一切,想好后路及结果,第三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陈佳青的话,在场的人多数都听不懂,不过陈佳青觉得,总归有些人是听得懂的。
“劳烦慕清掌门,替我算算分数。”横插出一道声音,清越响亮,却听得陈佳青怔了怔。
这声音,像极了司徒惑,而司徒惑站在她身边,并不曾开口。震惊的并不止陈佳青,那凤闫飞飞也是愣直了身子,仿若被雷劈了一样,说不好是高兴还是悲切。
陈佳青抬头望向来人,整个人都不知道作何感想了。惊了一会儿,却又笑了。
子言不会失言,子言来了。
子言同样将自己的那一包丢给了那个慕清掌门,飞身到陈佳青边上,望着陈佳青欣喜的表情,心中阴霾也一扫而空了。“我去治了治嗓子,然后替你去抓了几条小蛇,你不怕输,我就不会让你输。”离陈佳青两步,微微偏着头,看着陈佳青。“看到你没事,真好。烧想必早退了吧,中途抛下你,实属万不得已。”
“嗯,没事。”陈佳青笑的释然,从没有人见她这样的笑过。司徒惑也笑了,望着陈佳青和子言笑了。
那凤闫飞飞却愣了愣,看着声音与司徒惑如出一辙的子言,吓掉了半条命。
“你来的早了些。”陈佳青看着子言身后随着青丝飘扬的发带,几不可见的瞥了司徒惑一眼。“你不觉得押准了子时到,会更有震撼力么?”
子言绕过司徒惑,往陈佳青边上一坐,勾过陈佳青的肩膀,亲昵的道:“我想你了,所以早点来见你。”端起那银质的酒杯一口灌下,又全部喷了出来。提着杯子惊讶的望着陈佳青:“这……这是酒?”
陈佳青翻了个白眼:“我没说这是水。”
子言不顾形象的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酒水,将那酒杯往桌子上一放,埋怨道:“你不是不喝酒吗?”
陈佳青不置可否,毫不避讳的借着酒杯又倒了一杯,当着子言的面喝了下去。喝完眼角上挑,望着子言:“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不喝酒了?”
子言哑然,确实没说过。
伸手替陈佳青抹去嘴角的酒渍,邀功似得道:“我替你抓了不少蛇,都是活的诶,话说弈辰追了我好久呢,被我甩掉了。你要怎么奖励我?”手搭在陈佳青肩头,完全没有身份的界限。
陈佳青手撑着下巴,寻思了会儿,又道:“要不,你待会将所有活着的蛇放回千蛇林好了。”
子言一跳三丈远,手拼成了一个叉叉,对着陈佳青道:“不要,弈辰会杀了我的。”
“其实我寻思着在绝情宫开个比武大会,这样我不会觉得太无聊,正好给大家找点事做,要不,你就对冥离吧,你看怎样?”
威胁,红果果的威胁!
不过就算是威胁,子言也必须得吃这一套啊。“你饶了我吧,我宁愿去放蛇。”
“那不是最好了么。”陈佳青说完,以一个极犹豫的姿势摇头将就喝尽。
司徒惑不曾开口,就像他不在场。陈佳青看到司徒惑脸上欣慰的笑,心中一股子凄凉。
子言发现现场的情况,笑的越发欢脱,又开始跟陈佳青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