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将最后一缕残寒消尽,照拂在整座小院。
昨日文会一结束,玉兰文龙便出发向往云霄书院,整个小院就还只剩下赵弦一人。结束了一天的晨练,但是原本应该送到的早饭却还没有来到,于是赵弦准备外出一趟。
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虽然有些迟,但是还是来了。
赵弦推开门,却在院门口愣住了,只见门外站着的正是向霏羽。今天向霏羽穿了一件红菱锦缎襦裙,外面罩着一件桃粉色金丝薄披,头上飘柔的长发被一根火红色的缎带高高绑起结成一个简单富有朝气的发饰,脸上未降唇彩,面颊不施胭脂,却是粉中带红羞涩迷人。
“那个,向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赵弦突然有一种想拍死自己的感觉,不将别人迎进门去,反而站在门口问这句话,不仅不符合待客之道,也不符合自己的心愿。但是向霏羽一听到这话,脸色更加红润,娇羞地回道:“那个,赵公子,这是我今早准备好的早膳,因为是第一次给你做饭,所以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如果你要是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我以后给你备好。”
呆住了的赵弦这才缓过神来,苦笑着说道:“难道说,我以后的饭菜都由你来准备了?”
赵弦心中其实是有些畏惧的,毕竟以前的饭食至少是将军府准备,现在让一个大家闺秀来做,不知道是否能够下咽。向霏羽螓首微点,说道:“是家父让我给你准备好每一天的三餐,说是……说是……”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也没有说完,但是赵弦确实看出了向霏羽的难处,赶紧接过话说道:“那就多谢霏羽姑娘了,既然如此,请进。”
说完,退到一边将向霏羽给迎了进去,一边走到院中的石桌旁,一边说道:“这间小院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玉龙公子他们已经离开,请坐,霏羽姑娘。”
向霏羽将手中的食盒放到石桌上,将里面的饭菜拿了出来,是一碗莲子膳粥。白糯的米上时不时点缀着一两颗嫣红的无核金丝红枣,清香诱人,色泽可人。
“请用,赵公子。”
饭食才是一个人最真挚的心意,只有抓住一个人的胃才能抓住一个人的心。向顾城为了能让两人培养出感情,就要求向霏羽每天为赵弦做一日三餐,以此来促进两人相处可谓用心良苦。
赵弦接过润滑冰洁的汤匙将一勺膳粥舀到自己口中,白糯的米入口及化开,带着红枣甜味的鲜汁在口中四溢,整个口腔充满了快要溢出来的幸福。吃下第一口,连忙将一个青花白瓷碗了的膳粥全部吃下,意犹未尽地用准备好的锦绣手巾擦去嘴角残留的一粒白米。
赵弦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了粥,这粥简直让人回味无穷,多一分偏甜,少一分嫌淡,无论是火候还是对时间的掌控都是恰到好处,这一碗粥哪怕是神仙也会垂涎三尺。
看着赵弦一脸满意的神情,向霏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将白瓷玉碗收起来,对着赵弦说道:“那,赵公子,我就先退下了,我昨天已经搬到了隔壁的院子中,如果赵公子要是有什么想要吃的话,可以到旁边的院子找我。”
说完逃也似的迅速离开,赵弦不是没有回过神,而是怕回过神后显得尴尬,看见向霏羽出了院子,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一想到向霏羽就住在自己隔壁,心中像是猫挠一样,他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小城里也干过一些拦路劫道的事,虽然那些都是对一些流氓混混,但是一想到自己以后的未婚妻就住在自己的旁边。
虽然这个未婚妻是昨天才定下来的,但是并不影响赵弦心思的活跃,尤其是向霏羽本身也是貌美体柔,而且从刚才的那一碗膳粥确实是让赵弦心中生出许多惊叹。原本就对向霏羽有好感,现在更是蹭蹭往上涨,再加上就在身旁不远处,这种谜一样的感觉更是让赵弦想入非非。
也难怪赵弦,向顾城何等精明的人物,不仅从吃的上想要捉住赵弦的胃,更是在住的地方保持一种距离美,主要是他离开之后只有将向霏羽姐妹安置在将军府内他才放心,至于这位置也是早就想好。
…………
吃过早饭,就有一位穿着青缎彩锦高腰束胸裙的侍女走来,说是镇南将军有请。
赵弦这才发现自己到了这镇南将军府还是第一次被宋破军单独召见,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赵弦怀着忐忑的心思来到了一处演武场。演武场没有多少人,但是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沉重,都是曾经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勇士。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简便常服的中年男子,正是宋破军,他没有了之前见面时的那种随和,反而带着腥味的铁血,他走到赵弦面前对着赵弦沉声说道:“赵弦,听冯校尉说你虽然有着空乏境界的修为,但是作战能力确实不强,因此我将会对你特训一番,走吧。”
说完,带着赵弦走进了演武场,长宽超过百米的演武场就站着这样十几个人,倒是显得格外的空旷。宋破军将赵弦带到中心,正对着赵弦说道:“你试试向我进攻,现在只是单纯的锻炼你的体术,不用元气,来。”
赵弦回忆起老人交给他的那套动作,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宋破军攻去,自从黑云山事情了了之后,赵弦对这套拳法的理解就更上一层楼,但是一直没有像样的对手来试炼,这一次正好成全了赵弦的心愿。
但是,赵弦的拳头明明快要击中宋破军,却被宋破军一个蹑身闪过,顺势一个侧摔将赵弦翻到在地,沉声说道:“拳头的速度可以,只是灵活度不够,应该是缺少尝试的机会。再来,尝试着用几个动作连续打出,要知道敌人有可能会避开你最强的第一击,那么你就要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使出第二击、第三击,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的敌人被你击中击倒。再来,要快,要准。”
赵弦站起身来,听过宋破军讲的话,深吸一口气,望着不远处的一脸放松站着的宋破军,身子下沉,右脚一侧,又向着宋破军攻了过去。
右拳一个勾拳被宋破军轻易挡下,随着而来的是一个膝顶,宋破军将手收回,挡住赵弦的膝盖,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
满意地说道:“很好,赵弦,你的领悟力很不错就要像刚才那样,这一次我要开始进攻了,再来。”
“嘭。”
“嘭……”
赵弦被一次次地甩开,摔倒,击倒,宋破军根本没有留情,每一拳都是往肉上打,才过一会,赵弦身上就已经是红伤一片,连脚步都有些虚浮。
宋破军看到了赵弦的身体状况,摆手说道:“赵弦,停下吧。现在你先到一边去休息,你要记住,要想拥有比别人强大的力量,要想在战斗的时候不被人杀死,那么你就要在平时比别人付出更多,受伤是你能够迅速成长的捷径。接下来你要看清楚,我会和这些骁骑营的精英来作战,你看清楚他们和我的动作。上吧,我知道你们早就忍不住了。”
“将军,这可是你说的啊,一会丢脸了可别怪我们。”
“没错,将军,我们可不会留手的。”
听到众人的话,宋破军爽朗一笑,摆好起手势,朗声说道:“来吧,不要留手,不然你们一点机会都没有。”
众位骁骑营的士兵没有回话,而是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众人将宋破军围在中间,面色严肃,一点也没有刚才轻浮的样子,郑重地看着被团团围住的宋破军。
“喝。”
随着一声高喝,众人朝着宋破军攻了过去,虽然人多,但是他们一点一步混乱,而是极为有顺序地出拳,退后,让出空位。他们有着紧密的配合,一时之间竟然还让宋破军难以招架,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但是众人的脸上确实越发凝重,没有一丝轻懈的神情。
赵弦看着众人凌厉的攻击,不禁将自己和宋破军的位置对调,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这一群人的一合之敌,即使是用上元气最多也就能够在被击倒之前打倒几个人。要知道现在的赵弦可是空乏境界的修士,虽然体术上是有所不足,但是在修士中已经算得上是极好的存在。
其实赵弦还有一个想法,如果要是这一群军人披甲带枪,那么即使自己,在面对他们无情的冲锋的时候,最多只能在临死之前杀死一个人陪葬,根本不可能有获胜的可能。这是赵弦才明白为什么即使修士有着无上的力量,却始终要畏于帝国的铁骑,因为修士依旧是人,他们力有不怠的时候,他们的身体也极为的脆弱,根本不能承受一把大刀锋利的刀刃。
在千军万马之中,即使是一个修心境界的修士,即使它能够在死之前杀死很多的铁骑,但是在人海之中却绝对没有可能逃出去,最后只会被活活耗死力竭而亡。现在,赵弦才明白了军人的可怕,尤其是那些冷血像一把锋刀一样的军人的可怕之处。
战斗持续了一阵,宋破军找到了众人的破绽,展开了反攻,凌厉的进攻即使是骁骑营的精锐也是招架不住,没一会,原本像铁桶一样的包围就被一只狮子用厉爪撕开一个口子。接下来就是单方面的击败,一个又一个的士兵被击倒在地不能动弹,但是士兵们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冷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不惜一切地击倒站着的宋破军。
即使如此,败势已定,渐渐的站着的人越来越少,最后,整个演武场只还剩下一个人站着,那就是宋破军。
宋破军将邻近的那个士兵拉起,出声说道:“说实话,你们很令我意外,一开始我确实是被你们给难住了,你们的这个合击阵法是才使出的,柔韧度不够,如果练上一阵,那么还可能会对我造成麻烦。”
坐在一旁的赵弦骇然,宋破军的实力在这云滇已经是极为顶尖,在整个帝国也是不弱的一人,对他产生麻烦已经是极高的评价。果然,倒下的骁骑营士兵脸上不仅没有一丝颓色,反而更加有神采。
看见众人都站了起来,宋破军出声说道:“现在,赵弦你过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对手,今天之内你要跟他们中的一个人打成平手,明天你就要击倒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困难,但是你身子不弱,我能感受到你体内筋脉中那一股浑厚的力量。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激发你的潜力,相信我,几天之后,这里的人将没有一个人是你的对手。”
这句话带着挑拨,带着欣赏和鼓励,带着激励和鞭策。
果然,听过宋破军的话,所有的骁骑营士兵都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一旁的赵弦,嘴角挂着狞笑。赵弦心中一突突,苦涩地想到:何苦来哉。
宋破军没有关心赵弦和骁骑营的士兵想什么,而是转过身朝着演武场一旁的小楼走去,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记住,我就在旁边,你们谁要是敢放水偷懒,接下来的一个月训练量加倍。至于赵弦,你只要做到能站着走出演武场就可以了。”
骁骑营的士兵听到‘训练量加倍’,整个人的身子都是一个激灵,看向赵弦的目光,越来越不善良。赵弦讪讪地笑了笑,摆了摆手,无辜地看着众人,但是看见他们那快要冒出火的双眼,咽下口水,正准备说话,突然一个士兵说道“上,一定要让这小子能够和我们打成平手,大家都不要留手,谁留手将军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不要怂,就是干。”
说着众人像一匹匹恶狼看见小羊羔般朝着赵弦拼命冲去。
…………
坐在小楼上的宋破军拿起一旁准备好的莲子膳粥啜食起来,一边吃到一边对身旁的女子说道:“还是霏羽你的手艺最好,这赵弦也是好福气,看得我都有些不服气了。”
听到宋破军提到赵弦,向霏羽的俏脸一红,娇羞地回道:“宋叔叔不要再取笑霏羽了,以后要是宋叔叔想尝尝霏羽的手艺,霏羽一定亲自给宋叔叔你端过来。既然宋叔叔已经吃过早膳,那我就先回去和云兮一起准备午饭了。宋叔叔,霏羽先告退了。”
宋破军摆手目送着向霏羽离开这里,转过头看着被骁骑营士兵蹂躏的赵弦,颇有些不满地哼道:“真是天下的好菜怎么都让猪拱了。先让你受受罪,以后对霏羽好点。”
其实这一切都是向顾城离开之前交代给宋破军的事情,而赵弦正不知情的被骁骑营士兵狠狠地操练。
…………
坐在马车上朝着风沙村赶去的向顾城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头,心中却想到现在赵弦应该是什么样子,露出了一个满意地笑容。
一旁的冯路侯看见向顾城无缘无故的傻笑,有些担心地问道:“向总管,你没事吧?”
回过神来的向顾城白了冯路侯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能有什么事,我只在想我这未来女婿现的状况,恐怕是……”
“赵弦能有什么事?他不是在将军府里待的好好的?”
看着已经完全升起来的秋阳,向顾城面带笑意地说道:“就是因为他在将军府,所以现在才不可能好过。不过,我做着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以后他们就会感激我的,哎,可怜天下父母心。”
冯路侯不明所以,跟在向顾城身边没有像跟在将军和夫人时的那种约束,因此他倒是不显得那么沉闷,他不知道现在向顾城到底存的什么坏心思,于是不再去看,而是拉稳缰绳,朝着前面望去。
风沙卷起埃尘,注定又是一阵尘土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