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焕眉头一皱，显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我明日就传惊鸿道长入府，看能不能做法保证这五日内不要下雨。”
殷绮罗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迷信鬼神的古代人，再怎么才华横溢再怎么多智近妖到底离不开这个限制，大雨将至哪里是一个道长作法可以阻止的。那个惊鸿道长殷绮罗也见过，看上去仙风道骨张口是“道”，你让他谈谈养生还行，你让他作法止雨？还不如做梦呢！
“道长虽德高望重，可一人之力，怎可回天，不能一叶系舟，此事重大，需要多手准备。”殷绮罗不敢直说那就是个半“神棍”，毕竟这种事还是蛮忌讳的，“连夜出城，提早出发，先渡一批人过来。我着手吩咐名下的船局改进船只，增强抵御风雨的设备，未雨绸缪。”
“好，就按你说的办。”刘焕起身，系上披风，“我出府不在，家里劳你照顾，母妃必会念叨，但她也明白事理，你只需要点到为止。家中一切，就靠你了。”
殷绮罗点头，为他系好披风的绑带，藏好边角，“我明白的，你——一路小心，安全归来。”
刘焕不在，云王府中一下子寂静起来了。殷绮罗尚且来不及去安慰安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的老王妃，就急急忙忙带着人去了殷家名下的粮店。
一番统计之下，得出来的结果不尽人意。
殷家名下粮店不少，可是时节限制，凑出来的粮草仅仅过了一半，又要留下一些掩人耳目，远远达不到军队供给的要求。
“只有这些存粮了？”
“确实只有这些了，”粮店的大掌柜惊惶地站在一边儿，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姐儿突然前来点差，而自家店铺似乎远远达不到要求，“时节限制，这些已经把近几年的存粮都算了上去，实在没有多余的粮食了。再有，都是庙里的了。”
庙里的？
殷绮罗心里一动。
大掌柜口中的庙里的粮食不是别的，正是为了中元节日施粥施米准备好的白花花的大米！这些都是往年的惯例，粮食都提前备好了放在京都的各个庙宇之中，还有不少大户人家自己也屯了粮食，殷家府中就有不少。这些粮食如果能够动用的话，不多不少，刚刚好补齐了粮草的缺口！
“粮食是几时运过去的？”殷绮罗问道。
“大约，昨日吧——还有大半没有运过去庙里。”大掌柜想了一下，语气不大确定，毕竟粮食重量在那儿，光凭借人力要在一日之内把粮食全都运过去可能性不大。
殷绮罗要的就是这个！
“你且把店里所有能动用的粮食空出来，我带来的人就在外边，你弄好了就去交接。”殷绮罗交代着，“今年过节的粮食先别送了，你交代好地点，再派一个负责此事的人跟着我。”
“诶好好好。”大掌柜连忙答应下来，却是不敢问为什么，毕竟殷绮罗凭一个庶女的身份掌控整个殷家，更是把殷家捧上了皇商的位置，商人之女高嫁王府，尽管那是个傻子，可傻子也是王爷呀，她的手段定然不会简单。想要好好活着，就别多嘴，这点儿道理大掌柜还是懂的。
殷绮罗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找来暗卫，“你跟着掌柜的，粮食一旦收集齐全，就送往城外。再挑出来两个嘴巴严实的跟着我，越严实越好，明白吗？”
将施善用的粮食充作军粮，不说是要造反的军队，光是将粮食另作他用这件事情就足够引起民愤了。这件事情本就是违背民意，如果不是事态紧急，殷绮罗绝对不敢有这种荒唐的念头。但是既然要做，就只能挑靠的过的了。
暗卫首领很快挑出来两个人，紧接着又挑出来了另外两个。
殷绮罗不解。
“这是王爷吩咐的。”暗卫首领解释道，“至少要有两个人全职跟着王妃。”
殷绮罗又气又感动，这要是换成别人，十有八九是以为刘焕不放心专程安排了人来监视自己，只不过两人相知相交，殷绮罗自然明白他的真正心意。
“我明白，你亲自领着人去送粮食，别人去我也不放心，至于这四个人，暂且就先跟着我罢了。”。
殷绮罗带着四个暗卫，没有急着去领粮食，而是先回了云王府。
她心里有些不确定，想着刘焕的交代，就打算先回府去看看老王妃。进了府问了一个仆人，才知道老王妃跑园子里头赏花去了。
殷绮罗打发掉了跟着的人，一个人踱着步去了后花园里头。
“绮罗来了呀，快看看，我的绿芙蓉开了，可漂亮了，来瞧瞧，喜欢吗，喜欢我差人送到你和焕儿屋子里头去。”
老王妃看着还挺高兴的，看上去并没有因为儿子的突然离开有什么不安，日子照样过得好好的，“庄子上有人送了两头獐子过来，我派丫头过去瞧着还不错，炖了肉，酥烂的，待会儿你领一盏回去。诶，也不知道你爱不爱这个，厨下还有不少新鲜的獐子肉，你挑挑去，自己琢磨，烤着也好吃，挑着你们年轻人爱的那口做就是了。”
“好，谢谢母妃。”殷绮罗乖巧地答应了一声，挨着老王妃，看她给园子里的花剪枝叶。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直到老王妃把大半自己喜欢的花儿都给修好了。
“心里有事？”老王妃问她。
殷绮罗努力挤出来一个笑容，不想让老太太太过担心，“母妃怎么猜到的？”
老王妃“哼”了一声，“老身要是到现在还猜不出来你们搞的那些弯弯道道，这么多年就白活了。焕儿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他动弹一下我就知道他想的什么，你们也是好样的，两口子合着一起瞒着我这个老太婆。焕儿昨夜冒着大风就出去，只怕是上面那位真的容不下咱们家了啊！”
殷绮罗没有想到老王妃看得这么透彻，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母妃放心，王爷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脸上的担忧一点儿也掩饰不住。
反倒是老王妃安慰她，“焕儿是个好的，他敢把你娶进门，就不会让你出事，你放心吧。”
殷绮罗哭笑不得，这种安慰人的方式真是别开生面啊。她也知道这是老王妃对自家儿子的信任，只是她和刘焕之间确实不是老王妃想得那么琴瑟和鸣，纯粹的商业合作关系，刘焕能给她留两个暗卫都是多加关照了。
“好了，焕儿的事情说完了，说说你的事儿吧。”
殷绮罗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老王妃笑道，“行了吧，瞧瞧你那张小脸儿拉得，焕儿是个狡诈的我看不出来被他骗了这么多年，你是个实在的孩子，乖着呢，要不是焕儿框你你也不敢合着他一块儿来骗我这个老太婆，你这脸色一看就是出了事情。说说吧，老太婆虽然不顶用了，可好歹了比你多吸了那么多年气儿的人，十句废话里头总有半句能听的。”
“我就是有些事儿，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殷绮罗叹了一口气，把自己打算将施善用的粮食给刘焕充作军粮的事情和盘托出。
老王妃听完一阵沉默。
殷绮罗低着头，诺诺道，“我知道这样不太好——”
话没说完，老王妃怒气冲冲地就打断了她，“好呀刘焕小子！背着他娘我养了两万军队！”
殷绮罗，“嗯，其实，是，三万……”
老王妃一听更来气了，“什么！三万！他不要命了，不对，府里的钱财都要过我的眼儿，他小子是偷钱庄了还是怎么的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银子，好呀，你们两口子合起来诓我是不是，肯定是你拿了自己的嫁妆补贴那个小混蛋，不然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殷绮罗内心，“不是嫁妆，是整个殷家啊母妃，刘焕那个混蛋把整个殷家都榨光了！”
“你也是，他叫你给粮你就给啊？傻不傻啊，你嫁进来我们云王府是来享福的，是来做王妃的，不是来个那个小混蛋操心操肺的！”老王妃用手指直戳她的脑门，殷绮罗被她这么一说教，心里也不怎么郁闷了，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老王妃更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笑什么，他们刘家的男人，一贯坑老婆。刘焕那个小混蛋给你留烂摊子你就接啊，傻不傻啊？”
殷绮罗小心地拽着老王妃的一个衣角，她是家里庶出，爹不疼娘也没能顾着爱她，还有正房太太恨着她，后来经商撑起整个殷家，更是没有人敢以长辈自居了，她还从来没有被长辈这种看似严肃实则关怀的教训过，心里也没底，“母妃，我知道错了。”
老王妃看她一脸怯怯的样子，整颗心都化了，刘焕那小子哪有怎么可人的时候，闯了祸就跑没影了，不由得给她抿好鬓角，“行了，多大的事啊，有什么好纠结的。他们没你一口粥也饿不死，左右不过少一顿热乎的，就是丢了几条命，也是天收的。你不做，整个云王府搭进去，几百条人命，临江城的将士，那些暗中归顺了焕儿的人，都没有一个好下场。孰轻孰重，你还不明白吗？”
“可是施善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