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言颂停下脚步向着门外望去时,就见一个打扮得清秀的丫鬟,正扶着一个半张脸犹如被烧焦了的人走进。
只是看了对方一眼,言颂便立即撤下了自己的目光。
忍住内心深处想要做呕的想法,言颂脑海里闪过了许多不同的画面。
跟着沈语谙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曾见识过阳城那一群麻风病人,也见识过了穆秀秀那如同被野兽撕裂了的脸。
就算是死人,也不知道自己亲眼目睹过多少回了。
可当看到此刻走进来的人的面庞之后,言颂实在是不愿意再看第二眼。
那散发出阵阵烧焦的气息的面庞,不断向着自己的方向凑近,最终停在了言颂的眼前,用那如同黑炭般的嘴唇含混的说着:“把我害成这样的人就是他,一定要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尽管对方的脸已经面目全非,可如果仔细辨别声音的话,还是能够听出这声音正是沈芮青的。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之后,言颂停止了一直想要做呕的想法,整个人的身子瞬间蹦的紧紧的。
毕竟最开始,言颂还以为皇上与丞相这是找了一个身形与沈芮青差不多的人,想要让对方装扮成沈芮青的身份,以此来栽赃陷害自己。
相信对面此刻正盯着自己看得人就是沈芮青的想法刚刚从自己脑海中冒出,言颂便闭上眼努力让这样的想法散去。
这天下的人这么多,总是会有好几个人的容貌如出一辙。如果皇上想要找人假扮的话,找个身形与声音都相似的人,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说服了自己之后,言颂这才努力遏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愧疚感,想要抬头向皇上说出自己的疑问。
刚抬起一半,看到对方那烧焦了一般的下颚之后,言颂便再也没有勇气将目光再往上移去,只能半沉着脸说道:“皇上,这人根本就不是那位与我有过联系的娘娘。”
“你只不过看了她一眼,便说她不是,这样的说法真的让我们很难相信。不知道你究竟是凭借着什么样的证据说她不是的?”皇上还没有说话,丞相便开始抢先怒怼起来。
听到丞相这番话语,言颂不由得向着那边怒目一瞪。
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来,完全没有任何的地方对丞相不住。
唯一可能触犯了丞相的底线的,那就是近几天一直在查找的关于国师的事情。
皇上虽然一直想要抓住自己的把柄,可日理万机,根本不可能对于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都暗中观察。
再加上根据自己的观察,丞相似乎比皇上还要心急,如此看来,今日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丞相所赐了。
想清楚了这点之后,言颂更加确认了,丞相的背后有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言颂在内心不断的思考着,在外人的眼中却以为他是无话可说了,皇上当即说道:“既然你无法说出她并不是安贵人的原因,看来就是默认了一切都是你做的。把他给我扣起来,带到天牢。”
皇上的这一席话,让言颂瞬间从沉思之中清醒了过来,当即对着皇上就大呼小叫起来:“皇上,虽然我没有办法能够证明她不是安贵人,可你也没有办法证明她是安贵人吧。就这样轻率的做出决定,你让天下的人怎么能够信服?”
要说各朝各代的皇上,只要牵扯到百姓的问题,整个人就怂了。
知道言颂所说的这一切并不是空穴来风,皇上只好摆摆手让那些准备将言颂带走的人退下,满面愁容地低下了头。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那个被扶着的面目全非的安贵人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件事让我遭受了毁天灭地的打击,我实在是不愿意针对此事多说些什么。可既然已经关系到了皇上的威名,我如果不说些什么的话,恐怕皇上就会被这人面兽心的北郡侯给欺骗了。”
突如其来的哭声,让皇上与言颂面面相觑,不清楚对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茫然的言颂,眼神四处环视着,偶然看到丞相嘴角诡异的笑容,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在安贵人又抽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带着浓重的鼻音继续说道:“皇上,还记得第一次侍寝的时候,你说过我长相虽然不如其他的妃子好看,可却胜在那一双传神的眼。当初您的这一句话,我可是一直记到了现在。只是不知皇上您自己是否还记得?”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言颂,看到听到这句话的皇上瞳孔莫名一缩,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随即连声说道:“居然连朕曾经说过的闺中话都知道,看来你果然是朕的安贵人啊。”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映在言颂的眼中,就好像是一个好笑的戏剧。
毕竟此刻,在言颂的心底,是已经认定了这个完全看不出任何面目的女子是皇上与丞相故意找人假扮的。
说不定此刻所有的场景,都是几人事先安排好的。
直到那名女子说出了在言颂府邸里的所有见闻之后,言颂整个人呆若木鸡地站在大殿之中,完全说不出任何话来。
要知道,虽然沈芮青进出言颂府邸的时间与次数并不多,可大多数都是一个人的时候前往的,其他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几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被这样惊人的事实所震慑着,言颂忍住了内心的不适感,开始努力的打量起对面的人儿来。
或许是心里的某个地方已经确认了对方就是沈芮青吧,这次言颂居然越看越觉得对方就是沈芮青,无论是样貌,还是之前觉得有些许不一样的目光。
看到向来对于任何事物都会抗拒的言颂,此刻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原地,丞相立即大声提醒皇上道:“看你如今这般情形,应该是知道自己逃脱不了制裁,所以才一言不发的吧。皇上,此事已经了结,请速速将此人打入天牢。”
丞相究竟说了些什么,言颂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一双眼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沈芮青,想要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可对方一直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眼中所喷射的愤怒的火焰越发的浓烈。
直到自己的双手被拷上了冰凉的铁链,言颂这才放缓了对对方的打量。
在被带入天牢的路上,言颂始终有一件事情想不通。
依照他对沈芮青的了解,是绝对不可能会帮着丞相将自己的脸毁容的。毕竟她可是能够为了自己的容貌同自己的亲生母亲大吵一架的人。
虽然不乏有丞相抓住了她的把柄,以此来威胁她这么做的原因。可刚刚自己也已经检验过了,对方的眼中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对于丞相的怨念,反而一双怨毒的眼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她的杀父仇人一般。
带着这样的念头,言颂被关入了皇宫里最为隐秘且坚固的天牢之中。
很快,言颂被抓入狱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此前,向来不相信神佛的沈语谙也在神佛的面前不断的念叨着,希望言颂能够躲过这一劫。
当消息传来的时候,沈语谙正一门心思地念着佛经,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场便晕倒了过去。
等到沈语谙再次醒来,拉着一旁照顾着自己的玉脂焦急的问道:“玉脂,我刚好像做了一个并不是很好的梦,我梦见言颂被皇上关入了天牢,我怎么能这么想呢,我得好好帮言颂祈福才行。”
说完这段话,沈语谙立即起身想要朝着佛堂的方向走去。
看着精神涣散的沈语谙,玉脂实在是忍不住了,只能抽噎着抱住向外走的沈语谙:“小姐,你不要这个样子。侯爷被打入天牢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你就不要再骗自己了。”
听到玉脂的说法之后,沈语谙当即停下了脚步,只觉得双腿不住的发软。
如果不是玉脂在身后支撑着自己的话,沈语谙恐怕又要再一次昏迷过去了。
“你应该知道侯爷是无辜的,我们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理。”沈语谙静了静心,语气异常冷静地说道。
知道沈语谙一旦出现这样的语气,便会有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玉脂当即问道:“小姐,你想要做什么?将侯爷打入天牢的事情是皇上下的诏书,全天下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我们根本就无能为力。”
“是皇上又怎样,哪怕是玉皇大帝,我也一定不会放弃将言颂救出来的可能。”沈语谙信誓旦旦地说着,目光透露出一丝决然,让一直跟随在身边的玉脂看到后,油然而生一种恐惧的感觉。
“小姐,你不要胡来,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商量。”看着这样的沈语谙,玉脂尽可能的在身边缓和这种莫名的冰冷的感觉。
然而此刻的沈语谙,就好像是捂不热的冰块一样,转过头目光冷冷地看着玉脂,嘴里吐出一句决然的话:“倾尽我的所有,也不会让言颂受到任何的伤害。以前都是他保护着我,这次,换我保护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