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沈语谙一个人偷偷从床上坐起,四处环视,见没人后,长叹一口气。
取过床头的衣服套在身上,便向门口走去。
刚出门口,盛妈妈的声音立即响了起来:“小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啊?”
沈语谙被这句话给吓得不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珠一转道:“盛妈妈,你怎么在这啊,我还想着你们都睡着了,便自己一个人去取点清茶喝呢。”
“大晚上的,小姐喝清茶可是会越发睡不着的。”只一句话,沈语谙便被堵得死死的,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看一眼神色慌张的沈语谙,盛妈妈低下声音道:“如果小姐不愿意对我说真心话的话,那就回去休息吧。夜深了,外边天凉,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听出了盛妈妈话中有话,沈语谙绞着手指,轻摇下唇,似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一般,猛抬头道:“盛妈妈你跟了我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件事就不瞒着你了吧。我有些私事想要出去了结,还请盛妈妈放行。”
“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这谙府都是小姐的,若是小姐想要离开的话,自己离开就是,又何必需要我的放行呢?”盛妈妈眉眼微低,极为憨厚地说道。
沈语谙提了提身上的衣服,捂嘴轻咳:“盛妈妈,你的演技一直都很好,只不过最近师傅他有些心急了。”
“小姐果真是个聪明人。”盛妈妈见沈语谙已然了解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
打量一下四周,沈语谙紧盯盛妈妈,语气越发急促起来:“我不想知道你跟师傅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出去弄清楚一件事。如果你一定要阻拦我,我不会对你客气的。”
见沈语谙开始紧张起来,盛妈妈低头笑道:“凤千久早就料到你今晚半夜会出门,所以让我一直守候在这里。小姐你不问事情的缘由 ,就一定觉得我是要阻止你出门,看来你的确有些慌了神。”
听到这里,沈语谙不由得心底疑惑起来,自己最近所遇到的事情,除了玉脂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
况且玉脂又是个不会对外人胡言乱语之人,这件事,是怎么让凤千久知道的?
而且,还能预料到我今晚一定会离开。
如此看来,这个吉桓与那个棺材中的女人之间,一定还有什么更大的秘密。
“小姐,你要是再不走,天可就要亮了。”温敦的语气传来,沈语谙这才从遐想中缓过神来。
两人悄悄从后门离开,因为一般夜晚都是盛妈妈巡逻,故而对于这里的人事都已经很熟悉了。
两人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沈语谙突然觉得不对劲,忙停下来,惊慌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是谁?你不是盛妈妈,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路?”
就算盛妈妈了解这里的一家一户,也绝对不知道自己那天走得到底是哪条路。
不说路途迂回曲折,而且盛妈妈一直都跟玉麝在一起,从未离开过谙府半步。
然而此刻却一直是由着盛妈妈在前面领路,这么清楚地知道这条路径,则一定是有人假扮。
想到这里,沈语谙不由得将手深入了防身准备的香囊。
说是香囊,里面可是装满了可以立即令人致幻的药粉,纵然不能将对方制服,可能拖上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居然这么迟才看出了异样,若是碰上了顶尖的易容高手可怎么办啊?”熟悉的冰冷的声音传来,盛妈妈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好看的脸。
“师傅?”当这张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沈语谙简直惊住了,怎么会是凤千久呢?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的疑问要问,不过我们边走边说,若是迟了一步,怕是大事不妙了。”那向来遇到事情都只是云淡风轻的脸上,此刻居然透露出一丝丝惶恐。
能让这世上赫赫有名的毒医凤千久都感到惊惧的,看来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了。
这样想着,沈语谙不由得更加想要弄清这些事情的真相。
“师傅,你要是想要带我一起去找吉桓,直接跟我说一声就是。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躲在花厅,还要故意装扮成盛妈妈的样子来吓我?”
尽管跟在凤千久的身后,沈语谙感觉到有些吃力,可依旧还是问出了自己的这一个疑惑。
“你到现在还以为我在吓你呢。我告诉你,这就是让你先实战一回,以后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认真的审视对方了。”
凤千久清淡地说着这些,反而让沈语谙觉得越发的奇怪起来。
“实战?师傅你的意思是,以后会有人扮作她人的样子来迷惑我?”沈语谙不由得笑出声来,“我又没有做过什么得罪人的事情,也没有能力去做什么大事,这些人找上我做什么?”
一直快速前进的凤千久突然停顿下来,想来清澈的眼眸此刻露出一丝不满:“你都已经大祸临头了,居然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真是不知者无畏锕。”
知道凤千久若是开玩笑,绝对不会是这样的语气,沈语谙不由得心里也慌张起来,忙在心里审查着自己最近经历的事情。
可无论自己怎么勘察,都不知道到底哪里错了。
“你以为你不去惹麻烦,麻烦就不会主动来找你吗?从你将穆府小姐的脸治好的那一刻起,就有人已经开始密切地注意你了。当看到你有能力在离开了沈府的庇护下还能这么安全地掌握了安庆街,那些店铺后,那些人便准备对你出手了。”
听完这些话,沈语谙不由得暗暗心惊起来。
如果是说从穆府开始,就有人一直注视着自己的话,那就是说,从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开始,就有一双眼睛,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关注我?我不过就是一个商人,这世界上有钱有权的商人不知道有多少个,为什么偏偏要挑中我这一个弱女子啊?”沈语谙自己都没有发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慢慢变得颤抖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就是因为你是一个女子,她们才需要你的呢。”凤千久沉默良久,嘴中吐出这样一句话。
今夜的沈语谙简直混乱极了,突然听到这样一件有组织预谋的事情,而自己就是那张大网里面毫不知情的食物,这感觉可是相当不好的。
“可如果她们早就已经决定了是我的话,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开始动手?明明之前有那么长的时间。”沈语谙还是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想尽一切为自己开脱着。
“是那个棺材里的女人。”凤千久沉吟说出这句话,双眼便紧盯沈语谙。
从来没见过凤千久这么严肃地看着自己,沈语谙不由得对那个长满红斑的人感到好奇起来。
“如果不是今天听到玉脂对玉麝说了那个女人的事情,我也是万万想不到她们会盯上你的。尽管最初我的想法跟她们差不多,可是跟你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我改变了主意。”
凤千久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惆怅,却又有一丝洒脱。
“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让你去抓的药方吗?那就是她们下的手。”
提起那个药方,沈语谙不由得心惊肉跳,居然能够用那种温和的药方杀人,说明背后的那人,对于医术也是极其精通了。
最初一直不解,被江湖人冠名的毒医凤千久,怎么会中这样的毒药,而且无药可救。
在后来从玉脂那里听说了凤千久与万菀的故事后,便以为那毒是万毒门的家主所下,便也没有怎么在意。
可如今听到说是那个躺在棺材里的女人所下的毒,沈语谙只觉得身后背脊一阵发凉。
“你是说那个棺材里的女人下的毒?还是说,是毒死棺材里的女人的背后的那个人下的毒?”沈语谙必须把这件事情给弄清楚。
毕竟这件事情,如今已经牵扯到自己身上了。
若是自己不能够将这件事情完美地梳理完毕的话,还真是不知道哪天就死在什么地方了。
“如果玉脂所说的事情全都是事实的话,那个棺材里的女人便是下毒者了。”凤千久的眼神闪过几种不同的情绪,似乎是愧疚,又似乎是畏惧。
跟在凤千久的身边,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
在面对皇亲国戚的言颂的时候,凤千久也难得是一派严肃的样子。
如今居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看来对方真的是个很为棘手的人了。
“可是,这样一个厉害的人,怎么会死在那样一个诡异的地方?”沈语谙竟然对于她感觉到有一丝丝的感伤。
“她不可能这么快就死的。”凤千久分外肯定地截断了沈语谙的话。
沈语谙多想大叫一声“不可能,”可看着凤千久那张极其严肃的脸庞,她居然开始怀疑起自己了。
可那个时候,她确实没有感觉到棺材里的女人是有鼻息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