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吉桓那悲切的神情,沈语谙无法去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可整个故事听起来,就是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沈语谙回头打算问一下想来比自己精通世俗的玉脂,却发现此刻玉脂的眼睛通红,好几滴泪水还攀附在睫毛上。
沈语谙很清楚,一个人在悲伤与愤怒的时候,所有的判断都会失准。
所以,沈语谙决定自己一个人去寻找里面的真相。
“你不要再想过去的事情了,你想想现在,我不是来了吗?我不一定能说是完全能够帮你将棺材里的那位小姐的容貌恢复,但试一试或许真的行也说不定啊。”沈语谙耐着性子安抚着吉桓那几近崩溃的情绪。
毕竟她可不愿意与那阴暗角落里,那一堆人肉残骸做伴呢。
可惜,越是阴郁的人对于有些词就越是敏感。
当吉桓听到不一定这个词后,双眼一怔,整个人迅速向玉脂的方向移动。
可怜的玉脂,刚才还在为了吉桓两人的故事而感到伤心,此刻却被故事的主人公所挟持。
尽管吉桓手上并没有拿什么有力的武器,可以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要想掐死一个女子,其实一点都不费吹灰之力。
“你是大夫,又要帮清月恢复她原本的容貌,所以我不方便动你。可她就不一样了,虽然是个丫鬟,却也是细皮嫩肉的,想必你们俩的关系一定很好吧。如果你不能帮我恢复清月的容貌,我就杀了这个小丫头。”吉桓边说,手上边暗暗使劲。
看着玉脂艰难地吐出“小姐”这两个字,沈语谙忙向着红木棺材那边走去。
毕竟跟这样一个精神接近崩溃的人说话,除了加重对方的压力,以及玉脂的受难时间外,似乎没有其它的作用了。
果然,看到沈语谙半个身子都探到棺材里后,吉桓掐住玉脂的手也慢慢放松下来。
轻轻擦拭清月的脸,扑朔朔的粉末瞬间掉落。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粉末掉落后隐约出现的一个小红点,沈语谙立即向着周围擦去。
这一擦拭,沈语谙才发觉清月的脸上扑了厚厚的一层粉。
“吉桓,快去打一盆清水来!”似乎是已经想到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沈语谙继续猛擦着清月的脸颊,边大声向吉桓吩咐道。
疑神疑鬼的吉桓害怕沈语谙是要想着逃脱的法子,因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到底想不想弄清清月的死因?”急切的声音一遍遍冲击着吉桓的耳膜。
吉桓努力摇晃着脑袋,试图将沈语谙的声音从自己的脑中甩出,却被一直关注着自己一举一动的玉脂悄悄用手边的木棍将吉桓打昏。
看着昏倒在地的吉桓,玉脂跑到沈语谙身边,拉过沈语谙的手就要向门外跑。
然而沈语谙却跟定住了一般,任凭玉脂如何牵引就是一动不动。
甚至,玉脂还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将自己往棺材里边拉。
这个时候,玉脂立马想到了曾经同那些丫鬟们提及过的鬼神之说。
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而且这个鬼已经控制了小姐,接下来就是要控制自己?最后把自己吃掉。
想到这里,玉脂放声大喊起来:“有鬼啊,救命啊!”
这一喊之下,那股神秘的力量居然真的消失了,就在玉脂想着要更加放声大胆地叫喊,将附在小姐身上的鬼魂给吓走时。
一块混合着粉末的布条被塞进了嘴中,熟悉的声音响起:“玉脂,你干什么呢,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
玉脂立马取出被塞进嘴中的布条,大声呼喊着,似乎想要驱除那些依旧盘旋在身边的鬼神:“小姐!小姐你终于清醒了啊,这个地方不干净,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看到沈语谙恢复了正常,玉脂慢慢远离红木棺材,焦急地拉着沈语谙就要向外走。
“不急,我发现这具尸体有个疑点,玉脂你快帮我过来看看。”
看着沈语谙说完继续将半个头都埋入了红木棺材内,玉脂是真心想趁着这个机会逃走。
可是玉脂出去能去哪里呢?除了谙府再无安身之地。
等自己一个人跑回了谙府,玉麝她们问起小姐的状况,自己又该怎么说呢。
总不能说小姐被鬼附身了,自己因为害怕所以一个人跑回来了。
这样的事情,怎么听都觉得让人难以相信。
几番考量之下,玉脂放大了胆子,一步步朝着红木棺材的方向靠近。
感觉到玉脂正向着自己的方向挪动,沈语谙也不管玉脂没有自己这样的承受能力,一把手抓过玉脂就往这边看。
虽说玉脂在药堂呆过一段时间,可那是药堂,不是义庄啊。
玉脂在沈语谙的手劲下,头虽然进去了,可眼睛却还是紧紧闭着的。
见玉脂半天没有说话,沈语谙不由得晃神向玉脂看去。
当看到玉脂那闭着的眼睛边缘淌出的一滴泪水,沈语谙立即反应过来,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又没有接触过任何现代的医学。
在古代,一向都遵从入土为安,一般人都是不会开棺的。
这样对待一个小姑娘,好像自己还是蛮残忍的。
只怪自己,看到尸体上的疑点就一时兴起,以为其他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对尸体免疫。
沈语谙不得不放下对尸体的勘察,扶着身子虚弱无力的玉脂来到了门边。
推开门,享受着门外那久违的新鲜空气,玉脂这才稍稍缓过气来。
“小姐,既然我们都已经离开了那个骇人的地方,我们就走吧。”刚喘过气来,玉脂就试图沈语谙回去。
至少,只要回去了,就算这个恶人再次追过来,她可以去侯府找言颂,让言颂帮忙保护小姐的安全。
饱含期待的眼神就在自己的眼前,沈语谙却摇头道:“玉脂,你知不知道做人就是要讲求诚信?刚刚我们是不是答应过了吉桓,要帮棺材里的那个女人恢复她的容貌?”
看着沈语谙那坚定的眼神,玉脂知道这次是自己理亏,低下头小声嗫嚅道:“明明只是小姐答应了那个怪人,我可没有。”
“那你可以现在就回谙府!”沈语谙的语气强硬到没有商量的余地。
看着沈语谙的背影重新回到那间诡异的房间,玉脂心中哀叹一声,也忙跟了上去。
知道了帮助沈语谙看尸体是一件无法避免的事情后,玉脂便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懦弱。
果然人的胆子都是逼出来的,在玉脂不断的心理暗示下,居然在红木棺材的上方悄咪咪将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
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喜袍的女人,她的手又细又长,长得也极为好看。
就这样看着,连玉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然睁开了眼。
一旁默默观看的沈语谙看到玉脂已然克服了自己心中的胆怯,轻咳一声,玩味地看着玉脂。
玉脂立刻明白了沈语谙这是在打笑自己呢,羞得立即低下了头,试图转移沈语谙的注意力道:“怎么棺材里的这个女人长得这么美?”
沈语谙并不打算告诉玉脂,这是因为棺材里的女人脸上以及身体上都擦了厚厚的一层粉,万一告诉了玉脂,玉脂又向刚刚那样不愿意配合了怎么办?
为了自己能够解开这个疑团,沈语谙只能在心里默默对玉脂说着对不起了。
“玉脂,你用手摸摸她的脸,看看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沈语谙决定速战速决,毕竟那个被玉脂打昏的吉桓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醒过来,况且他醒过来会不会允许自己对他心爱的女人动手动脚才是最重要的。
“小姐,这个女人的脸上,怎么有这么多的粉啊?而且这个粉,好像跟刚才你塞进我嘴里的那块布条上面所带的粉末类似?啊,小姐,你居然用她的袖子?”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玉脂不由得向后退去。
沈语谙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情急之下,竟撕下了棺材中女人的衣袖,塞进了玉脂的嘴中。
而且刚刚自己一直在用力擦拭着棺材中女人脸上的粉末,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自己不小心将粉末给粘上去的吧。
想着给玉脂道歉,却看到玉脂不停地向四周吐着唾沫,这道歉的话到了嘴边便说不出来了。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那可是死人的东西啊!”玉脂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待遇,不由得大声指责起沈语谙来。
沈语谙知道无论怎样解释都没用,只好一个人默默来到红木棺材边,对着棺材里的女人细细打量起来。
玉脂见到沈语谙这个模样,不由得心里暗骂自己:你把自己当作什么了?不就是一个丫鬟罢了。小姐已经对你很好了,怎么能因为这一件事情就对小姐大喊大叫呢?这要是在别人的府上,你就是死一万次也是不够的。
想到这里,玉脂乖乖地走到沈语谙身边,老老实实地看着红木棺材里的女人。
这一看之下,不由得惊呼出声:“小姐,这女人的脸上,怎么都是奇怪的红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