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哭什么呀?”金古梁和赵婉儿走后,寇三淼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既惊又喜。
澹台文颖不作理会,情绪低落地垂首不语,双掌合十,默默念叨:“游侠,对不起,我本无心欺骗,实逼处此,否则……”
寇三淼打断澹台文颖的话,笑道:“又不是第一次欺骗他,夫人何必耿耿于怀?金古梁武功盖世,可总归妇人之仁,适才若他伸手一探,我必瞒不过他,哈哈,哈哈。”
澹台文颖不悦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何不与他促膝而谈,坦诚告知我们的处境呢?”
寇三淼一甩袖子,哼道:“金古梁乃七月剑派的掌门,被朝廷通缉;身为幽灵教的教主,又是我们的眼中钉。夫人或许尚不知晓,金古梁死去的消息早已在中原传得沸沸扬扬,可此时突然在南澳岛现身,若我们不略施小计,游击将军府岂得安宁?”
澹台文颖黯然言道:“其实,当初夫君若真将女儿嫁给了游侠,他即便是幽灵教的教主,也必定不会与我们作对,总强过现在。女儿不开心要寻死,毕晓飞怪罪我们,逼得你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日瘦一日,不得不向飞天教屈服,求助于他们,哎……这个,这个无异于饮鸩止渴,不知是福是祸,若游侠得知真相,我……我……”
寇三淼诡谲一笑,道:“夫人怕什么?哈哈……金古梁这次插翅难飞,我让他有来无回。”
澹台文颖不喜不嗔,面无表情,倒头便睡。
且说金古梁提携赵婉儿出游击将军府,借着淡淡月色,踏浪向钓鱼岛飞去。
赵婉儿问道:“师父,夜探游击将军府,为何要暴露你的行踪?难道师父不怕寇夫人泄露出去吗?”
金古梁道:“既然来了,我身份终究要公开。若她还念得我一丝好,该会替我暂时隐瞒。”
赵婉儿紧蹙秀眉,不再言语。
此时金古梁已露出本来面目,二人小心翼翼降至钓鱼岛。
金古梁阔别已久,虽是初春时分,可这里依然草木不生,一片凄凉惨淡的景象,阒寂无声。
“师父,这里好怪异!”赵婉儿紧贴金古梁,显得有些紧张。
金古梁心头一怔,暗自寻思:“临走时,我曾嘱咐他们修葺重建钓鱼岛,按理说,大火之后草木生根发芽,当更为茂盛,难道他们遭遇险阻,早已另往他地?”遂拉紧赵婉儿,留意周边动静,向前方探去。
至渌水亭,金古梁看了“戚将军钓鱼处”那块石碑一眼,却不见那把开启隧道之门的钥匙,一颗心猛地一沉,自忖道:“岛上不见一人,我还以为他们会藏于隧道之中,可钥匙不在石碑上,难道他们悉数退出了钓鱼岛?”
赵婉儿见金古梁神色有异,叫了一声师父。
金古梁尚未来得及应答,大惊失色,抱起赵婉儿直冲而上,犹似火箭。
“嗖嗖嗖……呲呲呲……”千万支令箭如同飞蝗一般窜至。
金古梁飞跃冲天,那令箭如同长了眼睛,追击不放。赵婉儿花容失色,扎进金古梁的怀抱之中,不敢正视。
金古梁一颗心砰砰直跳,这种情形,他一人尚且自顾不暇,何况还要分心保护赵婉儿,幽灵真气再盛,又非日月之光,源源不绝,如何抵挡得住?
“哈哈哈……”乱箭中,只听一人放声狂笑,正是沐天洪。
金古梁一手旋动幽灵真气,一手紧抱赵婉儿,腾挪跳跃,一时飞如游龙,一时跃似大鲤,不见其人,只见其影,可是无论他速度有多快,令箭始终不离他身。若非幽灵真气强盛,他俩早已一命呜呼。
金古梁暗叫不妙,心如潮涌,慌乱之中忖道:“看来只有制伏沐天洪,才能止住当前的厄境,可乱箭如雨,如何欺近他身?”只这一分心的一刹那,一支矢箭快若流星,势头猛进,正是沐天洪所发,一箭射中金古梁的胸口。
“师父。”赵婉儿急得大声尖叫,被金古梁紧搂怀中,动弹不得,其实她也不敢乱动,生怕搅乱了金古梁的判断力。
只听“铛”的一声,矢箭穿透金古梁的外衣,却并未深入其中,竟跌落而下。
赵婉儿既惊又喜,眼泪哗哗直流。
原来,那箭正中金古梁怀里的那块铁锁片上。
铁锁片当初乃南澳岛上的那位老妪所赠,恳求金古梁替她寻回自己的儿子。老妪疯疯癫癫,死时才清醒过来,金古梁至今不知道她的名字。想不到这块铁锁片竟救了自己一命。
金古梁心思飞驰:“我今日命丧于此也就罢了,可婉儿千里迢迢随我至此,若保不得她的性命,情何以堪?还有,那位无名老妪,我分明答应帮她寻找儿子,此刻命在旦夕,又如何忠人之事?哎……老天啦,为何不长眼睛,处处与我作对?”
念及此情,金古梁陡然心中萌生一股怒气,伸手入怀,取出那块铁锁片,运劲于指,向沐天洪射去。
“啊!”赵婉儿一声尖叫。
金古梁大惊失色,一霎之间,自己身被三箭,赵婉儿手臂中了一箭,两人身子直落而下,矢箭穷追不舍,眼看就要葬身于此。
赵婉儿本来十分担惊受怕,念道:“师父武功盖世,若非为了保护我,早已逃走,是我连累了师父。”一念及此,挺胸抬头,不再害怕,愤怒地拔掉自己手臂上的那支令箭,登时鲜血汩汩而流。
“师父,师父。”赵婉儿意欲以身抵护矢箭。
金古梁大声喝道:“婉儿不要。”说话的同时,迅速转身,直将赵婉儿护在胸前,后背又连中三箭。金古梁喷出数口鲜血,面色惨白。
赵婉儿泪眼朦胧,改口道:“金大哥。”三字未竟,毅然转身,伸开双臂,以娇小的身躯罩住金古梁,犹似无坚不摧的神女。
“住手。”远处沐天洪大喝一声。
登时箭至。
金古梁匍匐于地,挣扎起身,笑道:“婉儿,你刚才叫我什么?”
赵婉儿以为自己这回必死无疑,支支吾吾道:“我若叫你师父,便……便矮你,一辈儿。师父,还要见燕儿、丝竹、星辰姐姐呢?看她们与我比起来,谁要漂亮一些。”
金古梁置之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