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渐白,金古梁一路奔至叶府,自称叶丝竹的朋友,管家不敢怠慢,迅速传话,让他稍候。
虽然金古梁对叶寒川逼娶詹琦琦一事心怀芥蒂,但见过叶寒川后心情开阔许多,甚至对他有了好感。
或许多情、痴情的人总容易让人感动吧。
而叶丝竹本性率真,清新可人,所以金古梁才唐突相求,他又一次相信了自己的直觉。
这个世上,自信而聪明的人总相信自己的直觉。很多时候,也恰是对的。
不多会儿,叶丝竹身着一件碧绿色褶裙,含笑相迎。金古梁伸出食指,“嘘”了一声。
叶丝竹会意,拉着金古梁直奔自己的闺房。一阵淡淡幽香飘散而来,金古梁驻足不进。叶丝竹猛地一拉,将他拽了进来,笑道:“我一个姑娘家都不介意,你犹豫甚么?”
金古梁点头回笑,甚感欣慰。
叶丝竹递过一大杯水,道:“金大哥满脸疲惫不堪,发生了甚么事?那位任姐姐呢?”
金古梁折腾大半宿,早觉干渴,一口气咕噜完,坦言道:“我被人追踪,想借叶府暂避,打扰叶姑娘,望乞见谅!”
叶丝竹双眉一扬,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朋友有难,当然要找朋友,不然叫甚么朋友?”
其实金古梁与叶丝竹算不得甚么朋友,只说过一席话而已。此番听叶丝竹如此慷慨,金古梁欣喜万分,真诚谢道:“叶姑娘深明大义,金古梁感激不尽。”
叶丝竹又撇嘴道:“甚么叶姑娘前,叶姑娘后,听着怪怪的,叫我丝竹吧。”接着,好奇问道:“追踪你的是甚么人?很厉害吗?”
金古梁道:“厉害倒不见得,我能玩弄他们于鼓掌之中,只是我谨遵师傅之命,不想张扬。”
叶丝竹拍掌叫好,兴奋言道:“好啊!我保你周全,若他们追来,你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如何?”
金古梁一愣,忖道:“我若想斗,何必跑至此处庇护?姑娘也太天真了。”遂笑道:“他们是蕲州太府的人……”
一语未竟,叶丝竹抢道:“区区一个县太府,何足道哉!并且是亲家的人。湖广总督对我爹都忌惮三分,怕他们作甚?”言毕,摊开被褥,呵呵一笑,道:“金大哥,安心躺下睡觉,专候他们到来。”
金古梁连连摆手道:“这如何使得?”
叶丝竹佯嗔道:“哎呀!君子不拘小节。我嫂嫂怎么爱上你这种婆婆妈妈的人?”
金古梁执意不从,只在桌子上趴睡。叶丝竹无可奈何,一个劲儿摇头笑叹。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金古梁正自酣睡,听得一阵敲门声,警觉醒来。门外有人叫道:“丝竹。”
叶丝竹瞅见金古梁苏醒,伸出柔葱般手指,示意金古梁莫动,故意懒洋洋而娇气答道:“爹爹真讨厌,打扰女儿清梦。 哎呀!爹,女儿还想睡会儿呢,有甚么事?”
金古梁稍舒,原来是叶丝竹的爹爹叶曙天,却又听得:“你没事就好,蕲州府来人说,有个夜闯太府的贼子逃至我们叶家。”
叶丝竹回道:“爹,女儿好着呢!我一会儿便出来见你。”
叶曙天走后,金古梁轻声细语道:“他们果真追来了。”
叶丝竹喜道:“来得正好,金大哥一会儿不用客气,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他们绝不敢在我家放肆。”
金古梁蹙眉道:“我不想连累你。”
叶丝竹哂笑,激道:“金大哥高估了自己,嘿嘿!谁能连累我?”
金古梁一怔,尚未开口,便被叶丝竹拉着出去了。
二人至前堂大厅,果见普光、遥赐、马俗淳、曲峥嵘四人正焦急等候,一见金古梁,喜形于色,大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感。
叶丝竹对四人不闻不问,拉着金古梁拜见她的爹娘。
叶曙天方面大耳,仪表堂堂,富态十足,双眼犀利得很;叶丝竹的娘亲傅梦瑶体态娴淑,雍容大方,风韵犹存,令人不敢逼视。
金古梁一一拜毕。
普光喝道:“你小子果然在这儿。”
金古梁微微一笑,道:“我不过逛逛太府,又没触犯甚么王法,你们大惊小怪的,一路追到这儿。我受宠若惊,愧不敢当。”
叶曙天道:“丝竹,这里没你的事儿,你回房去。”
叶丝竹开心笑道:“好啊!”遂拉着金古梁的手,不作儿女忸怩之态,说道:“走吧金大哥,爹让我们回房。”
普光指着金古梁,大喝一声:“他不能走。”
叶丝竹怒视,撇嘴道:“哎呀!你吃了豹子胆,胆敢在我家大呼小叫,最好老实点,小心我爹阉了你。”
普光脸色气得铁青,正欲启口,叶丝竹又抢道:“我与金大哥一起来,一起走,你管不着,哼!”
傅梦瑶轻责道:“丝竹,不要太任性,看把你惯得,没大没小。”
叶丝竹吐舌,嬉笑道:“那好,金大哥不走,我也不走,反正我们在一起。”说罢,又将金古梁拉回原位。
普光唬道:“叶小姐恐怕不知,这小子与胡风有染。胡风十年前被捕入狱,他可是朝廷的钦犯。”
“胡风是钦犯,他便是钦犯吗?你妈是女人,难道你也一定是女人?”叶丝竹竟用毫无逻辑,甚至强词夺理的话语反唇相讥。
“你……”普光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甚么你?跟你说了,让你老实点,你不听,现在七窍生烟,后悔晚矣!”叶丝竹不依不饶,飞扬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