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十载日念君,来时未遇君却去。
真情灼人!金古梁几欲窒息。遭此变故,任丽燕方寸大乱,情急之下,一时忘却身份,脱口惊叫:“金大哥!”本来她扮作书童恭敬有礼,惟妙惟肖,无意中却暴露了行踪。
“什么人?”门外传来一声吆喝。
“快扶张公子躲起来。”荆红当即灭灯,屋内归于平静。
任丽燕搀着金古梁,踅于门后。无奈金古梁身子颓软,任丽燕扶持不住,金古梁“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有刺客!有刺客!”侍卫们高喊。须臾间,县太府上下惊动,喧嚣沸腾。
任丽燕惊惶,来不及思索,俯身抱起金古梁,用左手拖他后背,右手挽他左手,提气破窗直窜而去。
恰离詹府,只听一人言道:“姑娘好俊的轻功,看能否接住在下一掌?”言未毕,任丽燕已感一股强大的真气自背后疾灌而来。
金古梁兀自迷糊,全靠任丽燕相托。任丽燕无法回避掌力,亦无暇转身迎接,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我命休矣!”
千钧一发之际,不料金古梁突地撞开任丽燕,那呼呼的一掌硬生生拍在他的后背上。
金古梁“哇”的一声,口吐鲜血,两眼直冒金花,瞬时全身被汗水浸透。
任丽燕吓得脸色苍白,扣住金古梁抵死不放,两人同时被震出丈余开外。
着地后,任丽燕惊叫:“金大哥!”
金古梁受过一掌,似乎清醒些许,盘膝而坐,舒了口气,抹去嘴边血迹,冲任丽燕微微一笑,示意并无大碍。实则适才那掌浑厚无比,震得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金古梁体内真气仍翻滚不息,已有四人飘然至前。最前头那人约五十来岁年纪,精神卓绝,太阳穴凸起,面色坚硬,溢满肃杀之气;与之并排是一位年纪相仿的道长,双目炯炯,髭须斑白,面色红润有光,背负长剑,一副仙姿道骨。两人身后各立一人,神情倨傲。
前头那人,正是掌击金古梁之人,不屑道:“能挨老夫一掌而不倒毙,江湖中没有几人,阁下果非泛泛之辈,难怪胆敢夜探县太府。”
荆红窜至金古梁的身边,打量四人,迷惑不解,问道:“彼何人斯?老身侍奉詹府二十几年,从未见过尔等。”
道长身后那人敦实矮胖,慢腾腾地走至荆红身边,看似笨拙,微笑道:“来,来,老人家眼花,近前看得清。”
荆红径自打量着,不意那人突然出拳,电光石火,力道强悍。荆红猝不及防,身子被震飞了出去。
那人收笑,面露凶光,狠狠言道:“哼!就你也配来质问我们?你家老爷尚且不敢,刍荛之辈,算甚么东西,不知死活。”
荆红奄奄一息,鲜血直流。
金古梁、任丽燕惊慌失措,奔了过去。
荆红挣扎爬起,颤抖握住金古梁的手,附耳低言:“张公子,小姐待我不薄,我视她若亲生。你是她至爱的人,今晚我却不能带你们离开。老爷待我尚谦恭三分,他们对我不敬,根本不是詹府的人。张公子,咳咳咳,莫要责怪我家老爷,他逼小姐出嫁,实乃迫不得已。”
金古梁只管点头应诺。荆红言毕,气喘吁吁,不住咳嗽,又道:
“你一定要快乐,咳咳咳,倘若日后遇到心仪女子,勇敢地去追求,知道吗?”
荆红气弱声嘶,命悬一线。金古梁心如刀绞,声泪俱下:“我晓得,荆大娘莫要再说。”
荆红微微一笑,道:“现在不说,便没机会了。若非候你,小姐逝世之时,我这行将就木之躯,本该随她而去。现在好了,我终于可以陪伴……”话语未竟,荆红便已咽气。
金古梁面无表情,抱起荆红,旁若无人般,挪动沉重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踽踽而行。
长发道人愤道:“擅闯县太府,遇见我们,岂能说走就走?”说罢,“唰”的一剑,直刺金古梁后背。
金古梁恍然不知,视若无睹。
任丽燕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奋力一撞,将金古梁弹开,截住道长,与之厮杀。
数招过后,任丽燕渐感体力不支,非道长敌手,仅凭燕子般的轻功,来回绕走,才不致落得狼狈。
金古梁的处境凶险万端,他似已麻木,于对手不闻不问,径自抱着荆红的尸体不放,向前蠕动,任凭那敦实矮胖的人拳打脚踢。
任丽燕爱莫能助,自顾不暇,急得手忙脚乱,被长发道人攻击,上气不接下气。
金古梁虽挨拳脚,数次踉跄似倾,却依然屹立不倒,无心还手。
众人皆惊。
掌击金古梁之人,心中犹自惊叹:“这小子内力深不可测。”
金古梁并非铁人,实则得知詹琦琦死去,又亲眼目睹荆红咽气,一时忘却疼痛,但毕竟肉身,体力终有衰竭之时。
任丽燕气急败坏,险象环生;金古梁生死攸关,摇摇欲坠。
蓦然,一道黑影倏忽而至,犹如苍鹰捉小鸡,左手提起任丽燕,直掠而去,飞行酷似蝙蝠。过金古梁头顶时,以同样的速度,右手提起金古梁,飘然而行,腾云驾雾一般。
金古梁奄奄一息,荆红的尸体从他手中滑落。
四大高手愀然变色,道长尤为不服,提剑欲追。
掌击金古梁之人迁思回虑道:“不必了,那小子身遭重创,命不久矣。我们身份可能暴露,暂回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