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让惠母妃装病,墨涵总得去探病吧?”胤祯可爱之极。
胤禩只看了一眼,胤禟却是踹了他一脚,以胤禩的为人,打死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管事的还没进来通报,胤锇却自顾自的进来了,得意的笑着。他给胤禟略一点头,对直走到胤禩面前,说:“八哥,事情是我给你捅出去的,在这里赔罪了!”
胤禩说:“十弟,是我不该瞒着墨涵,不干你的事,你别过意不去。”
“可你们想到法子没有?”
胤禟白他一眼,说:“难道你有办法?”
“你们就是书读得太多了,这其实就是女人争风吃醋的事情,依着我就每人十板子打了,不就没事了。”他在说着,胤禩却全当没听见,胤祯可乐坏了,总算有人垫背来了,“当然我不是说要打墨涵,你们现在就是没法子进慈宁宫去见她,可是把她给绑出来不就最简单了?”
“墨涵性子烈,这样的法子不行。”胤禩强忍着,好生规劝胤锇。
胤禟看出些端倪:“你怕不是来商量这样简单吧?”
他的话音没落,胤禩就已奔了出去:“你们觉得这法子不好,我把人再送回宫就是了。”
他三人跟着跑了出去,胤锇还说:“八哥一急就要坏事,得等他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再把墨涵松开。”
胤祯已抽风一般的笑起来,胤禟还算好心:“别的事情,八哥都冷静,单这一件事办不到。”
胤禩已从马车里把人给抱了出来,墨涵被绳子分别捆了手脚,眼睛被蒙住,嘴里塞了布。他三人都想建议进了宅子再给墨涵取出口中的布,显然胤禩的手更快,顿时,整条大街都响彻凄厉的尖叫,过路的人全好奇的来观望。胤禟在心底想:“九爷我的好色名声算是远播天下了!”
胤禩也被墨涵的阵势吓住了,胤锇夺了布复又要去塞,也被他拦下,墨涵已开始破口大骂:“胤锇,哪里找来的臭袜子,熏死我了!”
这下连胤禩也意识到绝不能在这大门口松绑,她还不定往哪里逃,他把她抱在胸前,往府里走。墨涵忽然不闹了,在他身上嗅嗅,就又开始:“胤禩,回去抱你家老婆,放开我!放开我!”
胤祯对胤禟说:“她怎么知道是八哥?”
“死胤祯,你这个帮凶!少不了你!臭糖糖!”
胤禟灰着脸赶在前带路,用犀利的眼神赶走看稀奇的下人,去到墨涵头次来住的屋子,帮着关好门,和胤锇把那个想看热闹的胤祯拉走。
胤禩把墨涵放在椅子上坐好,先给她解开蒙在眼睛上的布,她只看了一眼,就又闭上,可眼泪已忍不住,不停的溢出。胤禩蹲下给她松开脚上的绳子,又解了手上的,墨涵虽乖乖坐着没动,可泪水就没断过,在胤禩而言,倒宁愿她像刚才那样骂几句释放情绪。
“涵儿,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恨,也有很多的委屈,是我忽略了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只想着怎样防着别让人伤到你,却不料,伤你最深的恰恰是我自己。你为了我舍弃了太多,而我为你做的实在太少。”
墨涵还是闭着眼,不愿看他:“我说过我不在乎那些,我心里从来只看重一样,就是你对我的感情,可是你却骗我,你变了,你此刻这样给我说这些,不定又说什么好听的去哄绮云。”
胤禩掏出绢子为她拭泪,用手轻轻捧着她的脸,温柔的说:“涵儿,看着我好么?看着我的眼睛,胤禩从来就不曾改变,无论是卫康叔也好,胤禩也好,一直以来,心里都只有一个人,就是你,就是我的墨涵!”
墨涵听着他哽咽的语音,哪里还忍得住,只睁眼一看,胤禩同样含着泪凝视着她,他是那样坚定的看着她,让墨涵无暇思考任何事,只扑进他怀里,畅快的哭了起来。
“胤禩,万般事物都有定律,时光是无法停留的,就如同四季春来秋往,月亮阴晴圆缺。我明明知晓这道理,可是与你一起时,我依旧幻想时光凝固在这一刹那,世界只有我和你!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傻很愚蠢,可是每次都还是要这样去想。但经历越多,我才知道当真要心如磐石、蒲苇是多难!人的心是最脆弱的东西,一旦心中没有了信念,就觉得无所支撑。虽然是因为你不与我商量才产生的误会,可我对你还不及策风对五爷的信任,策风都能坚信自己的唯美的感情,可我却受不了丝毫打击,那么轻易就中了埋伏。我以为我可以不去计较世俗的一切,可是我真的做不到,绮云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提醒我今生今世你的妻子都只有她一个。”
“涵儿,你别自责,是我没有护你周全,却让你处处为我操心。为了太多的无奈,让我接受了这桩婚姻,可是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涵儿,等我安顿好额娘,我们就去宜兴。”
“宜兴?香君的故居?”
“钥匙还在你手里么?季重说庄子里留了对看屋子、打扫的夫妇,靠着庄子里的春笋过日子。”
“孔先生说那里的梅花最好不过,若养几只鹤,过的就是和靖先生的日子了。只是我明白,你心里是舍不得离开的。”
“涵儿!伯父临终什么都给我说了,我原本不知道皇阿玛对你起了杀机。”
“裕王自然也说了这妾归不得臣的故事给你听!”
“是的,所以唯一的法子就是我不做这臣,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可是你心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更好的法子,从裕王过世以来你就一直依着这个法子在努力。”
“涵儿!那样太冒险。我不能让你再这样担惊受怕的等下去。胤禟说你总是把失去孩子的事归咎于自己的疏忽,其实是因为你思虑过重,心里不安宁,才会──不过今后一切有我,你再莫独自担当,就算拼了性命,我也不容你有分毫差失。”胤禩把墨涵搂得很紧,墨涵这才觉得再坚强的女人心底深处始终有最柔弱的触角,此刻她就是丝萝,而他就是她的乔木,伸出有力的臂膀作为她此生的依托。
可墨涵却知他更有远大的抱负,绝不甘于仅做她一人的乔木:“胤禩,命运赋予我们的不光是爱,还有很多。莫说你家老爷子不会让我拐走他的儿子,即便是我,也不愿你有一日后悔今日的抉择,而终日嗟叹,那样我们最终会变成怨偶,就算相守,又有何意义呢?我的夫君生来就是要做盖世英雄的,逃跑的是狗熊。越王勾践破吴归,义士还乡尽锦衣。宫女如花满春殿,只今惟有鹧鸪飞。我早知道你有这样的心思,凌云壮志、忍辱负重,为人之所不能为!”
“涵儿!我知道你是我的知己!只是我不能再自私,再让你为了我吃苦。”
“胤禩,你知道我不信佛的,可我却喜欢佛家充满生命哲理的禅学故事。一位大师有一个老是爱抱怨的弟子。有一天,大师派这个弟子去集市买了一袋盐。弟子回来后,大师吩咐他抓一把盐放入一杯水中,然后喝一口。‘味道如何?’大师问道。‘咸得发苦。’弟子皱着眉头答道。随后,大师又带着弟子来到湖边,吩咐他把剩下的盐撒进湖里,然后说道:‘再尝尝湖水。’弟子弯腰捧起湖水尝了尝。大师问道:‘什么味道?’‘纯净甜美。’弟子答道。‘尝到咸味了吗?’大师又问。‘没有。’弟子答道。大师点了点头,微笑着对弟子说道:‘生命中的痛苦是盐,它的咸淡取决于盛它的容器。’或许这条路会走得很苦楚,如果没了你的爱,我只能独自品味苦涩,可只要是与你一起,再苦,我同样能甘之若饴。”
“涵儿!”
“胤禩,既然裕王什么都说了,他一定也说过,若皇上知道我们的事,你实难全身而退。”
“若没有你,还谈什么进退?”
“胤禩!”
“今年的雪来得晚了些,不知道湖上几时才结冰?”胤祯喝着酒,呆看着飘飞的雪花。
胤禟给胤锇斟上酒:“看来你的法子倒是管用,没听见墨涵的尖叫了。”
“你们啊,就是太聪明,太爱动脑子,喜欢把事情绕来绕去,连奶崽子都支去了,可舍了孩子也没套着狼。”胤锇当真觉得立了大功,得意洋洋。他正在笑时,却发觉胤禟与胤祯冷眼笑着,还没来得及问,身后就伸出只手把一团东西塞进他嘴里,有醋酸味,又如细沙满口钻。
除了墨涵还会有谁,脸上泪痕未干,就急着来报仇。塞进她嘴里的布虽不是袜子,却不知是胤锇从何处抓来的,实在臭不可闻。
“什么味道?酸不拉唧的,你往十哥嘴里塞的什么?”胤祯捂着鼻子躲开。
墨涵很迷茫的说:“胤禟,真奇怪,你家狗狗的粪便怎么这个气味?喂给它吃的都是酸了的饭菜么?”
胤锇已经对着痰桶飞流直下三千尺了,兰兮围着围裙进来,对胤禟说:“爷,今晚可没豆沙包吃了,凑合着吃素馒头吧。醋,明天得买了。”胤祯笑着给胤锇端了茶水漱口。
“这下该消气了!哪有这样折腾十弟的?”胤禩倒是两边为难。
“我都还觉得恶心呢!对他是没气了,对你么,还有好多怨气!”
胤禟故意摆出马脸:“走走走,好好的宅子熏成什么味了?”
墨涵白他一眼:“别拉长脸,活像你四哥!”
“四哥估计还在家躺着呢!”胤祯说。
墨涵很好奇:“为什么?”
胤祯一抬右腿,拍拍膝盖:“你说为什么?”
墨涵出了宫门就看见胤祥坐在车辕上等她,赶紧要他过来帮忙接住手里的匣子。
“你不出去?”胤祥看她没有上车的意思。
“不了,弘皙他们未时还要过来呢!还有你家豆豆和十四的丁丁,你家老爷子让我专管孩子了。”
“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四哥,就这个?”
“嗯,你帮我捎去得了。我那日慌不择路,膝盖没长眼睛,伤了、伤了他的要害,哪里还敢去看他,他的大大小小的老婆被我毁了幸福,还不杀了我啊?实在是对不住他的好心。”
胤祥强忍笑,也拿个盒子给墨涵:“你们倒有默契,这是四哥给你的。”
墨涵打开一看,是几十粒丸药,还有张笺子,的确是胤禛的字:“藏药,气亏调养之用,月服一剂即可。”她心知是胤祥说了自己的事:“你真多嘴,什么都说!”
“四哥也是关心你!你拿的什么给四哥?”
“你们穿一条裤子,你自己问他!”墨涵有些脸红,“我在太后那里给他讨的。”说完转身回宫。
胤祥把车帘子挑起,说:“走了!”
“把匣子给我!”车里竟是胤禛。那匣子很大,里边装了同样的十个小盒子,还有一张蓝色的笺子,胤祥没说错,他和她终究是有默契的,行事风格如出一辙。不过待他细看,却是喜悦被怒气冲淡。
胤祥觉出不妙:“她送的什么?”
胤禛已气得不言语,只把匣子往胤祥跟前一推。胤祥也觉得此刻大笑,对四哥而言太不厚道,不过要忍住,估计还得十年的修为。墨涵的礼物──十根鹿鞭,笺子上四个字──以形补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