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被关押在大牢中的秦初柔还并不知晓,她的师父已然获悉了她还在人世的消息。
她感觉自己从未这么屈辱过,被五花大绑羁押在这大牢中。想她江湖儿女,又是素衣门的首席大弟子,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的,谁曾想却又如此遭遇。
客串狱卒的阿克蹲在牢房外,看着秦初柔像仲秋节的大闸蟹一样被捆在那儿,别提有多感兴趣了。虽说,他已经看了月余,却仍旧觉得开心不已。
这个长得一点儿都不好看的凶女人,竟然敢行刺他们家王爷,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过也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竟然没有把这个女人咔嚓了,反而是看管起来。
难不成,是看上了?
阿克看了一眼秦初柔的样貌,又觉得不可能。自家王爷是什么身份啊?!那可是皇亲贵胄,身份贵不可言。不消说这秦初柔的模样还没有他们家王爷生的好看,即便是再好看,也是个拎不清的草莽,带出去都丢面子。
都一个多月了,秦初柔的脸上还是时不时露出一副不满忿恨的神情。叫阿克真是无语了,看来她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还当自己是什么素衣门的大弟子,娇小姐呢!
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要自知之明啊。
素衣门在江湖中在有地位,但搁在皇家眼里,也不过是个草莽集结的地方罢了。你自持身份,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不成?皇帝心善,没有拿这些人开刀,可是给你们天大的恩典了,却尤不自知,真是……
阿克不清楚,连他都能看明白的内情,怎么这些人反而闹不明白呢?还是说,除了他家王爷以外的中原人,都是傻瓜吗?
啧啧叹了几声,还未等阿克偷偷离开,便听到牢里喊道:“人呢?!都死哪儿去了!本姑娘饿死了!”
这刚说了几句,莫非就喘上了?阿克可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这秦初柔是哪里来的自信,认定他们不会把她怎么办。
事实上,秦初柔被抓进来后,除了前几日有些害怕外,后来倒是真的没太大担心。她一没有被用刑,二来也被苛待。除了每天都被绑着,血液不畅通外,倒也真的没有什么不再自的。而且好吃好喝供着,倒也不错。
她认定段泠定然对她有说不出的阴谋,所以才敢这么狂妄。只是不知道,她的小心思被段泠知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了。
压了压有些翘起来的‘小胡子’,阿克做出一副刚从梦境中醒来的表情走了过去。“嚷嚷什么!没看见老子正做美梦吗?!”
秦初柔看着这个彪形大汉,心中冷嗤了声:哼!这就是相州的衙役,简直像悍匪一样。
“我饿了。”
“饿了就饿了,嚷嚷什么。”阿克没好气道,“等着。”说罢,便出了门。
不多时,热腾腾的饭菜就端了进来。
秦初柔一看这饭菜,就拧了眉。“你竟然给我吃这种东西?!”
阿克看了眼那玉米面的窝窝,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奇怪的。“怎么?这不能吃吗?”
“我要吃饭,吃饭!”
看着秦初柔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阿克算是明白了。感情这杯关押的囚犯,还嫌弃起了伙食。米饭……那可是只有精贵人家才吃的起的东西。普通人家不都吃的是糙米和杂粮吗?
呵,看来这好饭供着,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
“爱吃不吃。”
秦初柔看着狱卒上前来,甚至没有给她松绑,只把饭菜随意摆在牢门前,扭身就离开了。她被这狱卒的态度激怒了,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阿克一出了大牢,就捂住肚子,狂笑起来。那个女人的表情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他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么对待她呢?!
秦初柔还不知道阿克心里有什么鬼主意,她看着眼前粗鄙的饭菜,心里一阵不快,愈发想念她的情郎了。
“阿嚏!”
九月里,别的地方已经见不到莲花了。而在末莲山庄,却仍旧能嗅到莲花的香气。
这里种植的莲花品种各不相同,所开放的时间也是不同。而最为特别的是在荷塘之下,到了冬日会有暖水经过,让一池莲花即使在冬日也可以开放。
此刻,莲花开的正是热闹时候。
石桌上摆放了美酒佳肴,不过都被这一个重重的喷嚏给毁掉了。
荆红楚掏出帕子,抹了把鼻涕,叨念着:“到底是谁在想我?”
君薄言早在荆红楚打喷嚏的那一刻,便后退了几步,没有让任何污渍沾染到他那身雪白的袍服。
他稳稳托着一只酒盏,听到荆红楚的话,便答道:“约莫又是你哪个红颜知己,再来便是你在江湖中的仇敌了。”
荆红楚讪讪一笑道:“牡丹花下做鬼也风流。若我的仇敌是一名动人的美人儿,我也甘之如饴。”
君薄言早就对荆红楚这幅风流模样习以为常了,他虽风流对女子们可是投入真心,故而他的每一位情人在离开后,都不曾说过他一句不好的。只是这男人是风,注定是不羁的。
“说到红颜,我想起了一个人。你的小情人,如今应当还在相州大牢中。怎么?不打算救她出来吗?”
荆红楚的身边从来就不缺少美人,前些日子他刚刚结识了一名花魁娘子,两人正打得热闹。君薄言的话让他一怔,而后才道:“不是你劝我稍安勿躁的吗?”
这里是末莲山庄的地界,任何人都瞒不过君薄言的耳目。他自然晓得,这个人夜里不归是去了哪里,只是并未点破罢了。那秦初柔一颗心都放在他身上,如今看来倒是芳心错付了。
“你的女人总以为她会让你停下来,却不知道你是风,无论任何人都无法让你停留。”君薄言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便将视线投向远处。
那正是一片荷塘,亭亭玉立的荷叶中,娇羞的花蕾悄然绽放,偷偷看着尘世中的美景。
从他记事起,便已经有了末莲山庄这个名字了。因为年代久远,也不曾有过记载,他也甚明晰为何这个山庄会选作这个名字。
远处的景色一如往昔,同记忆中分毫不差。这就是君薄言眼中,最舒服的画面了。
即使他外出再久,也要回到这里来。他终归,还是一个贪恋家中味道的人啊。
低头啜饮了一口梨花酿,君薄言的俊颜上染上了一抹薄红。“待明年梨花盛放时,定要多酿几坛。”话音未落,看向荆红楚又道:“若不是你总是来我这里偷酒喝,你我何须现在只守着这仅有的一坛。”
荆红楚不以为杵,嘿嘿一笑道:“你只是不清楚。这偷来的酒啊,味道最是美味。便是最寡淡的水酒,也别有一番滋味。”
对于荆红楚这中怪癖君薄言无法理解,也不打算理解。只要他现在有酒喝,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静默间,忽听荆红楚道:“我对安乐王十分的感兴趣。”
“哦?”君薄言眉梢微挑,问道:“哪里有趣了。”
“江湖人都知,君薄言生性冷淡,寡言寡欲,却不知你是懒得说,懒得做啊!”荆红楚说完后,就有些后悔了。他怎么就忘记了,这里可是末莲山庄啊。一个终年都能看到莲花的山庄,在这里,仿佛时间的流逝也变得缓慢起来。而居住在这里的人,便也随着这缓慢的时间,一点一点的体会着时光自身边的经过。
而君薄言自小就长在这里,性子冷淡也并不奇怪。想到这里,荆红楚笑了笑,便又说道:“那安乐王和我所见过的任何皇亲贵胄都不同。那可是一个十分任性的人啊,做事全凭自己的心意为之,倒是很合我的胃口。”
两年前,二人乃是第一次见面,荆红楚就对这位小王爷很有兴趣。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儿,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心眼呢!要不是在江湖中闯荡多年,怕是就要着了那人的道。
“你说,这安乐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他有兴趣?”君薄言难得调笑了一句:“我却是不知,你何时竟对男子有了兴趣。”
“去。”荆红楚白了他一眼,才道:“我就是觉得,那人有趣极了。瞧瞧那心眼,都要挂一身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倒是真的想和他进一步结识。”
君薄言挑了挑眉梢,对于荆红楚这句话不予置评。“如果你不怕死的话,尽管可以送上去。”他看得出来,那安乐王分明是对他们二人恨之入骨,恨不得处置后快了。
二人之间的交易虽是签字画押,但难免那人还会反悔。他算是半个生意人,但也不想和朝廷,乃至那些达官贵人有任何交道。
“我会派人去打听秦初柔的近况,若是安乐王有心放人,你便去将人救出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