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就把要给沈某人加官进爵涨工资的想法忘的干干净净的顾总最后看了眼林薇薇在赌场上的飒爽英姿，在身边保镖一脸幽怨和自伤的神情中一路出了赌场。
赌场门口，顾亦宸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觉着天突然冷了，想着林薇薇出门时一身单薄的衣服，怕她着凉感冒伤了身体，一通电话就拨给了小助理，让他回顾家取件衣服送来。
小助理放下电话，从身到心的感觉到累，表现到外在上就是一脸的欲哭无泪，赶巧这时候沈寒熙路过，见了小助理一番难相，八卦之心烧个正着，凑上去仔细关心了番。
于是小助理就把电话里顾大总裁吩咐的事给他如此这般的讲了一通，顺带着还表了表自己的功劳，毕竟一个人做十个职位的助理可不好找。
沈寒熙听后，只挑了挑眉，心里还奇怪这次顾亦宸竟然没有使唤他，不禁有些乐了，觉着这顾总是良心发现了，决定痛改前非，让他做一枚安安静静的打手兼保镖了。
小助理瞅着沈寒熙一脸遮不住的笑意纳闷，他一个小助理被老板当作保姆使是什么值得乐的事？
沈寒熙宽心之余，瞅见小助理越发紧皱的眉，觉着自己这样不好，虽说顾亦宸没使唤他沈寒熙，可也没使对合适的人啊，这小助理跟小保姆能一样吗？
就算功能一样，这字能一样吗？
这样一想，沈寒熙顿时就找到了自己的角色定位，赶紧站到广大劳动人民的阵营里，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顾总这事做的实在不地道。”
小助理赶紧点头，何止不地道，简直是没有人道，但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沈寒熙叫小助理头点的跟个捣蒜锤似的，顿时觉着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拉着小助理的手开始列举顾亦宸的条条罪状，至于罪名大到什么程度，用沈寒熙的话来说，条条当诛。
最后，沈寒熙在小助理差点风中凌乱的境况里总结出一句，语言简单不加修饰，却是实打实的情真意切，“咱们这顾总，不是人呐。”
小助理望着沈寒熙离去的背景，顿时明白了什么叫深藏不露，原来全公司上下都误会了，谁说顾总和沈寒熙关系铁了？瞧着这模样分明是有什么不能解的深仇大恨啊。
不过片刻后，小助理就没了关心自家老板和沈寒熙之间的恩怨的心思，反而觉着这沈寒熙是真真的跟他一个小助理有仇，被他这么一搅，不知耽搁了多长时间，而后马不停蹄的奔着顾家去了。
这边被沈寒熙定义为不是人的顾某人正老神神在的站在赌场门口等着司机开车过来，顺带着吹吹凉风看看风景。
没想到风景确实不错，居然看到了熟人，顾亦宸当下也没犹豫含糊，直接躲起来听起了墙角。
熟人是近来诸事不顺的钱亚都，而在顾亦宸的一片风景里，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专程来堵钱亚都的许禁。
原来，当天大胆猜测顾氏赌场洗钱事件是个假命题的许禁经过一番查证，终于抽丝剥茧，找到了整个事件的真相，只是她没想到，真相竟然会这么伤人。
她看着这个她认识了十几年的人，突然觉着他竟然陌生到她都快不认识了，“到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钱亚都笑了笑，抽出一根烟点上，还在装傻充愣，“你在说什么，许姐，我听不懂。”
“听不懂？”许禁气结，瞪着钱亚都的眼里都快喷出了火，“你他妈的钱亚都再给我说一句你听不懂。”
得出事情真相后，许禁想了很多，她想她该怎么做，又想钱亚都往后该怎么办，却不想她瞒着警局来这找他，竟然只得到他的一句不懂，得不到一个开诚布公。
她看着钱亚都，不禁觉着挫败，亏她一个人民警察竟然置自己的毕生信仰不顾还在想法设法的要帮他。
他这样，置她于何地？
“我问过你，你跟这次赌场的事有没有关系，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答我的？”许禁的一张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惨白，她的语气更是惨败，“啊？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这就是你所谓信誓旦旦的毫无干系？”
“钱亚都啊钱亚都，我从没有想过，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要费心瞒着骗着的人？居然一句实话也得不到。”
钱亚都听到许禁的话，脸色也变了，他瞒着许禁真相是不假，他没有说真话也是真的，可他从来没存什么歹心，在他眼里，许禁是他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挚友，为数不多的牵挂，他怎么会存心欺她骗她？
只不过，天意弄人，他为贼，她是警，这古往今来，哪有耗子跟猫肝胆相照的？
钱亚瑟自嘲的笑笑，终于放弃了装傻的打算，“不然让我怎么回答？嗯，对，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都是我的一个阴谋？”
“你让我这么告诉你？”
许禁听着他的话，一时竟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她终于得到了她最初想要的态度，钱亚都的态度，可等到钱亚都真的承认了，她居然又有几分想要逃避这个事实。
“我问你，许姐，如果我当初就承认这件事是我的杰作，你会怎么做？”钱亚都转开放在许禁身上的视线，看向了远处，而他的声音落在许禁的耳里也遥远的像是从远处传来，“你会帮我吗？还是说会选择当作不知道，就这么放过我呢？”
许禁心底彻底凉了，对啊，如果她当初知道了，怎么可能放任钱亚都继续做下去，即使她的私心是向着他的，可她肩上的警章怎么可能同意？
说到底，她和他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身份的芥蒂，他有他的路要走，而她，有她的责任要担，就算他当初说了实话，也不过是把今日这番情形提早些时日罢了。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回国做警察就是为了惩恶扬善，还这世间一个公平。”钱亚都笑了笑，又看向许禁，笑容一如许禁所熟悉的温暖，“可许姐，世道本就不公，我又去向谁要一个公平？”
“所以，我只好自己去拿自己去夺，既然没人能还我一个公平，那我……就自己来还。”钱亚都虽是笑着，但他话里的森森寒意却让许禁心里发冷，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钱亚都。
悲伤，绝望，带着走投无路的决绝。
“到底……发生了什么？”许禁听到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这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这样？你口里的不公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钱亚都呵了一声，“发生了什么？”
“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世界再无是非对错，让这个世界颠倒黑白，”钱亚都凉凉笑，声音低了下来，几近呢喃，“我也想不通啊，为什么分明有罪的人可以合家美满事业昌隆，而无辜的人却要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像只丧家之犬，我也想不明白啊。”
有罪？无辜？许禁眼神复杂的看着钱亚都，她虽然不知道钱亚都话里的意思，但她始终相信他的良善，也知道他至今日，一定不是他本心所为，而是因为某些她不知道的原因。
例如，某些仇恨。
但仇恨如何，她不想关心，她只想钱亚都能平安，这次的事不是小事，如果警方掌握了确切证据，就凭这么大的交易数额，就是在国外也保不住他，更何况，顾家又怎么会放过他？
“亚都，你听我说，现在还不晚，你去自首吧，兴许还涉外豁免。”
“自首？”
“对，自首。”许禁看着钱亚都的目光里甚至带上了恳切的祈求，“好吗？亚都。”
钱亚都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许禁，他知道许禁是真心的，真心为他好，可要自首，不可能。
“许姐，我没错，”钱亚都扯了扯了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我没错！为什么我要自首？让一个人罪人赎罪有什么错？”
许禁拽住钱亚都的手，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仍然不愿意放弃生的希望，“听说我，听说我亚都，让他，让那个罪人赎罪的事我们交给警方好不好，警察可以还你一个公平，我可以还你一个公平，你信我好不好？”
钱亚都摇头，拉开许禁拽着他的手，“不好，我等了那么多年，也没见什么警察来帮我，帮我爸，反而看着顾家那帮贱人在这A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嗤了一声继续说，“这次是我输了，我斗不过顾亦宸，但我是我爸的儿子，我爸当年被他们逼成那样都没自首，我如今又算得了什么？”
“大不了，我给他们一条命。”
许禁眼睛通红一片，她知道，落水的人终究是没法再挣扎了，一个人若是连求生的意志都没了，还有生的可能吗？
她退后几步，忍住喉头的酸涩，勉强笑了笑，“既然如此，你不要怪我，既然朋友这个身份没有任何用作，我只好用其他的身份了。”
钱亚都也笑了起来，他看着许禁，专注地像是看着一个希望，“嗯，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