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水库同行的一名素来以刚正不阿而闻名的言官正要开口责备,苏丕抢先一步大声说道,“诸位来的这么早,想必还未用早膳吧?下官临走时陛下特地嘱咐过,虽然抢灾重要,但身体同样重要。下官路过一家小店为大家订了早膳,望各位同僚不要嫌弃。”
“皇帝什么时候说这话了?”周柏湄挤到苏丕身边悄悄问道,苏丕笑着扭过头来“说是说了,不过只是对我一人说的。”“你就瞎说吧,皇帝怎么会关心你这个小官?”
周柏湄正在思考苏丕话语的真实性,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只听前面几个百姓吵嚷道,“为什么要拆,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你们这些贪官就是想要钱!”说完后一堆附和的人,有些人甚至上去抢工人的工具。
“衙役呢?都死了么?把这些妨碍公务的人全部抓起来,本天使怀疑有人蓄意挑动,要亲自审问!一旦坐实格杀勿论!”许多百姓听到这个立马一哄而散,但仍有部分人被抓住。望着下面的骚乱,苏丕远远的对着脸色难看的胡司吉笑了一下,胡司吉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水库。
忙了一天没有什么太大的进程,快傍晚时几人各自回到了住所。周柏湄见苏丕脸色不好,不禁问道,“怎么了?”苏丕慢慢走在前面,“刚才我手下的人传消息过来,说早上抓的那批人,有个人死了,死在牢里。”周柏湄脸上写满了震惊后又嘲讽的一笑,“人命在他们眼里,到底算什么啊?”
“所以我们要赶快处理好这一切,回京都,这边不太安全,你一定要寸步不离得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难道你睡觉我也跟?”苏丕转过身来斜着嘴角说。“我的卧房永远为你打开大门,我的床也永远分你一半,所以今晚你来么?”周柏湄红着一张脸骂了句流氓就闪进了屋子。连晚膳也没有出来和苏丕一起吃,苏丕在客厅等了一会,只等来了一个侍女说周柏湄在房里吃了晚饭,听完侍女的话转身去了书房看书。
月上中天,书房的烛火闪了一下,进来一个黑衣人。站在黑暗中行了一礼,“少爷,胡司吉开始行动了。”
“明天么?”
“安排了人明日一早来门口。”
“收了钱?”
“死在牢里的人是死士。”
“收了钱做这种事情,死有余辜。”
“属下知道了。”
“最近湄湄那边有什么动静?”
“一切安全,没有人来。”
“再派两个人去保护她。”
“少爷,可是...”苏丕抬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死士,“喏。”说完就退出了书房。
第二日苏丕和周柏湄一早就到了水库,胡司吉反而是最后来的形容狼狈,一来就指着苏丕质问,“苏大人,你这事情做得太绝了。”由于跑得过快,甚至差点摔倒。
“胡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边说边去扶胡司吉,却被一把打开了手,苏丕面色不变继续去扶胡司吉,胡司吉挣了两下没有挣开,一抬头看到苏丕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时间忘记挣扎,任由苏丕扶着他坐到了一旁的棚子里。
“胡大人,夜路走多了,总是会碰到鬼的嘛。下官就是来拆个水库而已,又不会经常来看,你何苦这样为难下官?”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放到胡司吉面前。胡司吉看了一眼面前的茶杯又看了一眼苏丕,一把将茶杯挥到地上,“苏大人,来日方长。”
此后的几日胡司吉再也没有来过水库,疏散到了尾声,拆迁也开始准备进行。拆迁进行了几日后,逐渐发现了问题,经过一番商量,决定让苏丕和周柏湄先回京都,将这里的发现报告给皇帝。
拆迁开始后第六日,周柏湄不慎摔断了腿,苏丕担心不已,日日守在衙门再也没有去过水库。两人快马加鞭,终于在第三日抵达了京都的边界。
苏丕看着因为连日奔波而面色憔悴的周柏湄,心头涌起了一阵阵的暖意,“你的腿怎么样了?”
“不疼了,当时也没有怎么砸到。我们终于要到京都了,这些事情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周柏湄紧紧盯着苏丕,“想找个地方和你一起共度余生。”周柏湄仔细看了苏丕的表情,没有发现任何不自然,不禁开始怀疑下面穿给自己的情报的准确性。
日头偏西时已经快到城门,商量一番后决定在城郊休整一番,第二日一早就进宫。半夜睡不着打算起来转一圈,一出来就看到苏丕坐在火堆前面,“怎么不睡会儿?”
“睡不着,起来看一下,你也是么?”说着做到苏丕身边,看着火堆开始发呆。时间一点点流逝,苏丕先开了口,“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对这空荡荡的门框做推门关门的动作。”
“我一直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了,总觉得是在梦里。那天去见了爹爹的旧部,脑子里一直都在想,那个屋子是长姐的,出事前她已经在议亲了。双方都很满意,结果出了那样的事情,人都没了,还议什么亲…我站在门口,就不自觉的做了那个动作,以为会像以前一样,一推开门,就能闻到长姐喜欢的熏香,看到她坐在那里刺绣。是不是有点傻?”
“怎么会呢?”苏丕将周柏湄轻轻搂到怀里,“我…”
“你是不是查到了我爹爹的事情?我也隐隐约约查到了一些,只是不清楚来龙去脉。”
“我查到的事情是挺久以前,那时候庄后的哥哥还只是你父亲的副手,两人一同随皇帝去打仗,你父亲骁勇善战,敌军连连战败。庄光枫计划失败,视你父亲为眼中钉,计划将自己勾结敌军的书信栽赃给你父亲。后来在庄光枫在七年前病逝了,他一死这个计划就这样搁浅了。后来是有谣言传进了皇帝的耳朵,再加上那封信被送到了皇帝面前,就直接导致了你父亲的事情。中间有很多人参与了,一时我还没有找到真凶。”
周柏湄听完脸上怔怔的,“原来是这样,出事前频繁有人来找我爹爹,有一次我曾偷听到爹爹对着来人发脾气,说‘你们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同意的。陛下还没死你主子就想着这些。’正准备多听两句,被二哥拉着离开了书房。”
“你怀疑是…”周柏湄打断他,“你也知道,当时他拉拢我爹爹被拒绝,我爹应该还掌握了什么把柄。现在又转来拉拢我,拉拢不成又挑拨我和长公主。每日缩在七皇子后面就像一只躲在阴暗角落的毒蛇一样!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苏丕将周柏湄抱在怀里安慰许久,待周柏湄情绪稳定才放开。第二日一早,一行人进了城,苏丕先将周柏湄送回了长公主府,转身离开时,周柏湄拉住苏丕笑着说,“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有啊,比如你什么时候和我成亲啊?”周柏湄笑着又问了一遍,“除了这个就没有了么?我可是什么都给你说了。”
“嗯…没有了。”周柏湄笑着替苏丕整理了一下衣领,目送他离开,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后去了城南,绕来绕去,进了一间不起眼的房子。然后去了城北的集市,由于城北人多,死士只好远远跟着不敢太近。这时前面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人群开始往四周散去,待死士再找时周柏湄已经不见了。三名死士对视一眼,一名往宫门方向去了,剩下两名开始四处找寻周柏湄。
周柏湄坐在茶楼的包间看着三名死士散开后,换了一身男装,穿了一双厚底的木屐,晃晃荡荡的下了楼。
苏丕一只隐隐觉得不对劲,说不上是为什么就是一直觉得不安。快到宫门时突然勒马,往回赶去,恰巧在半路碰到了匆匆而来的死士,苏丕认出那是派去保护周柏湄的死士,顿时就找到了自己不安的原因。
“少爷,周小姐跟丢了。”
苏丕思忖良久后问道,“六皇子今日有何安排?”
“城北与幕僚一起议事。”
城北,六皇子与幕僚正在别院喝酒。周柏湄领着人悄悄包围了别院,正准备行动时,苏丕骑马从远处匆匆而来。周柏湄见状正准备下令让手下行动,却被人从后面一个手刀打晕。待周柏湄醒来已是黄昏时分,屋子里燃着安神的熏香,坐起来看了下四周,陌生又熟悉的环境,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小姐醒了,我们大人马上就过来。小姐要洗把脸么?”
“你们家大人是苏丕苏大人?”
“正是。”
正说话时,苏丕推门进来,坐在床边盯着周柏湄,婢女见状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出了门。
“为什么不信我?”周柏湄偏过头,“我给过你机会了。”苏丕扭过周柏湄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么?尽管我去的及时,你手下还是有数人冲进了别院。一进别院就被拿下了,那几人什么都没说,刘景峦也懒得问,直接把人丢进了池塘。”
周柏湄已是满面泪痕,“他们…”“周柏湄!自从他们选择和你一起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将身家性命全部押在你身上了!你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可是,你讲江洲的事情告发之后,皇帝顶多将他贬为庶人!我不甘心!我要亲自送他下地狱!”苏丕将周柏湄抱进怀里,安抚着她的情绪,待周柏湄情绪稳定后,将自己的计划讲与了她。
“真的么?这样真的会有用么?”周柏湄抽噎着问道,苏丕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有用的,你要知道他身边一直都有人守着,像今天这样,八成是会失败的。”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