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湾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眸子里有些朦胧。缓了一会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她下意识地就伸出手覆在小腹上,而平坦的触感却告诉她,孩子已经不复存在了。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就夺眶而出。
这已经是她在这世界上的唯一温存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自己,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先是失去了小默,现在连这个孩子都不愿意留下来陪自己了吗?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被子上,原本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因为情绪的波动,显得有些狰狞。手指甲深陷入肉里,掐出一排明显的印记。
“你好。“护士从门口走进来,“这个小姐,你现在情绪不好太激动,你还是......想开点吧。”她刚在门口看到床上女生哭的时候也是心疼,毕竟都是女生会更加有体会。所以这才走进来安慰几句。
然后林湾并没有因为这安慰停了下来,似乎对于外界并没有感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护士走过去帮她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先离开了。
第二天,有个女人敲着高跟鞋,穿着大红色的裙子,径直地走到林湾的病房。毫不意外地再次看到失魂落魄的某人,眼神又回到了小默死的那几天,全然没有生气。
“好久不见。”欧阳玉坐了下来,“林小姐。”
林湾看着窗外随风凋零的树叶,知道欧阳玉进来了,但是完全不想理睬。
“我觉得有些事情,林小姐应该会很感兴趣。”欧阳玉摩挲着自己新做的美甲,眸子里是赤、裸裸的取笑。
没有得到回应,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欧阳玉也不在意,声音里像是掺杂了毒苹果的汁水,低沉又带着蛊惑,“你还记得小默吗?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萌萌天天在我面前夸着,只不过可惜了。”
听到小漠的名字,林湾的眸子波动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平静。她不明白欧阳玉提起这个是为了什么。
“你不知道啊,其实小默就是莫然的孩子。”欧阳玉撇着眼打量着林湾的表情。
“不可能。”林湾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欧阳玉,“不可能。”再次强调,不知道是为了说服她还是自己。
“实话告诉你吧,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和你发生关系的是莫然,你和陆沉贺的那些照片不过是摆拍而已。”
这句话就像是炸弹一样,猛地在脑子里炸开。
过了一会,林湾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的是真的?”
“我没有必要拿这种事作假,你一查就知道,又或者可以问下你的舅舅。”欧阳玉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明明是坐着,却趾高气昂得像是俯仰众生的操纵者。
所以说,小默是莫然的孩子。可是一想到小默是被莫然害死的,心里不知道是悲哀还是难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愿意滴落下来。
她还清楚地记得莫然眼底对于小默的厌恶,在自己面前口口声声地说着野种,甚至于小默的骨灰也被尽数地挥洒了。要有多狠多憎恨,才能做出来这种事情。
如果莫然知道小默是他的孩子会是什么表情,愧疚、痛苦还是无所谓呢?
“这件事其实莫然早就知道了。”欧阳玉满意地看着林湾的表现,继续调油加醋,“不单单莫然,整个莫家都知道了,但是这个孩子注定是就是这样的结局。莫家是不可能让你这样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进门的,那个孩子也是一样。”
什么?莫然知道,所以对着自己的孩子,他也舍得下手吗?小默才四岁啊,那么懂事的一个孩子,身上还流着他一半的血脉,莫然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面前呢。
林湾觉得心好像被剜掉了一样,痛得整个人都无法呼吸,随即而来的是无止境的恨意,对于莫然,对于整个莫家的恨意。别人最珍惜的家人在他们的眼里,就像是路边挡路的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踢开。
欧阳玉察觉到林湾的眼神变得犀利,浑身的气场变得像是暗夜里的修罗场,那双眼睛就像雪夜里潜伏在暗处伺机的野兽,冰冷又凶猛。
“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莫家的污点,所以他们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作为。”
不作为也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小默在面前死掉,不管他怎么挣扎难受,都不会心软更不会施以援手。林湾闭上眼睛,连小默的样子都不敢想,生怕自己会想到他临死前不知所措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欧阳玉站起身去看林湾,笑容里满是讽刺和得意。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万一林湾失控起来,事情就不好办了,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长长的走廊上,只有欧阳玉高跟鞋走动的声音,一下一下,就像是小刀,在林湾的心里划下无数道裂痕。提醒她发生的都不是一场梦。
林湾的手心已经被掐红,所有的愤懑不满还有悔恨的情绪,都被一一掩在空洞的眸子里。所以,自己是不是可以认为,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是不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不愿意拥有这样的冷酷无情的父亲,不愿意在那样肮脏的家庭里。
脸颊上的泪痕已经干了,眼眶涨得发疼,鼻子上红彤彤的惹人怜惜。
而早已走远的欧阳玉则像是凯旋归来的将士,趾高气昂地迈着步伐在超市里打拼。看着林湾那个样子,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不管女人开心不开心,购物始终是最好的选择。
眼下这个孩子已经处理掉了,意味着她们在莫家的地位就稳固了一些。没有了这个孩子,莫然根本就不可能再和林湾有什么关系了,也就不用顾忌莫凌琛的想法。
只不过她想做的远不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