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回头去七师兄那边不得不独自面对徐浒,但我实在不想与他多交流什么,因此还是决定迎难而上硬着头皮往前走。
“虽然我刚刚猜忌你有些不妥当,但是我想之前你也对我算计过,所以也算是打和了吧,两不相欠。”
其实,我对于退让认错这种事一向不太坚持,毕竟对错与否并不是特别值得在乎的一件事。我更关心的,是吃食和能否闲散地躲懒而免于责罚。
本身对于这种批评之类我由来都是不在乎的,可所有昔日的经验和习惯在南宫慕合这里系数都碰了壁。
似乎只要站在他面前,我就变得不怎么像我。就仿佛之前被误会那般,我虽然口口声声的念着正邪之分,可若是当真扪心自问其实这部分不过是我莫名给自己心下强调的结果罢了。
似乎是只要认定了南宫慕合的魔教妖人身份,那么我对他和尚忆知的之间的那份区别对待就有了合理并且信服的理由。
就比方,时至今天再想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我奇迹般地意识到自己竟是如此的心如止水。
毕竟在我们离开之前,他是为了推开我才意外中箭的,即便不算得致命伤却也总是挂彩了。若是换做平素,我定是会忧心挂念,直到了现下里,面对南宫慕合想到了这个人这件事,才后知后觉到,这么些天了,自己对他竟是不存半分旁的挂念了。
那时候在密林内,我望着南宫慕合不知这想法代表了什么,只以为自己终是将尚忆知放下了。
我站在南宫慕合跟前,却是恍惚觉察到这么些天了,我其实并没有太过想到尚忆知。
若是和往日比较,这件身于我却是并不算寻常的。且不说我素日里对他的那份痴念,就算当日分开之际,我也是明明白白晓得,他是中了箭伤的。甚至,他受伤有部分也是为了救我。诚然,我同样也知悉,他推开我中箭那个举止亦并不单纯到如同我读过的话本子里那般无私的舍身救命的姻缘。
泰半也是来自于他事前的斟酌,尚忆知既是领兵上了岱山,必然也是有旁的想法的。我即便无法去明了他的心事,却也能猜到,他在自己的目的没有完成之际定然是不愿意同我们离开的,不过因为我们闯天牢劫走要犯,对于他这个领兵人自然也是算罪责的,所以为了折罪,让自己受伤显然就是最好的一桩脱罪方式了。
这么一来,他在劫狱事件里的对应差错才会被不予追究。如是,他受伤这桩事,也就早有了由头。
只是在造成这个结果之际,尚忆知顺便将我推开了。
无形中,确切的又是救了我一把。
这些事情,在今天这个时间段之前,我并没有前后仔细的忖度过,也算是无从想起。
事到如今再叫我去回想自己对尚忆知的那些相处画面,倒是意外的变得逐渐模糊起来,我竟是有些不记得,他的面目了。只当是记忆里那个临窗立着的少年,眉目认真,执笔有力,于那宣纸上挥洒泼墨。
一层层的记忆淡然剥落之后,我甚至只记得他立在满目灿烂的光里,模糊了轮廓,汇集成了一个恍惚的影子。
听着我长长舒了口气,南宫慕合抿了抿唇后道:“花夏染,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方才心底的唏嘘释然之意被扫帚星这句话系数破坏,我一时有些愤怒,“你凭什么这么说?”
他这时候竟是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倒像是不打自招了。”
“我招什么了?”听着扫帚星的话,我只觉得益发糊涂了。
“你没有否认进水这桩事,却纠缠我凭什么如此表述,这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这分明是诡辩!”
“你还是承认了啊。”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我实在不太懂,怎么就会和扫帚星开始这么没有意义的非常无语的对话。
但是,他咄咄逼人,我也就不想轻易败下阵来。平日因为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定然是打不过他的,所以被他指责之类我都泰半不予与之计较。
但是现下里,南宫慕合难得没有眼带戾气,我这头自然就有了底气,与他争执一番。
“你若是脑子没有进水,怎么会同我说方才那些话?”
觑着南宫慕合的神色,我琢磨道:“我方才说的那番话可不是现实,你之前在即墨镇里欺我骗我,桩桩件件,天地可鉴。”
“你倒是说说看,我欺你什么了?”他双手抱臂,看起来相当可恶的样子。
“你说你叫韩义。”我指了他鼻子。
扫帚星冷冷一笑,“是啊,我说我叫韩义,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不就是欺我要我以为你是天下第一庄的人吗?”
“哦,那你这说法,这全天下不能再有旁的韩姓了。”说着,南宫慕合一改适才那逗我玩的状态续道:“这话我之前已经说过,不过今天看你心里也是觉得不服气,那么我也不介意再重申一次,就算茶寮之内当日也是你先为了那只狗动的手,直到后头走水路离开即墨镇去端阳郡,前往勾栏院内潜伏。你倒是告诉我,这所有的事情可不是你自己独立想到去做的,即便是在夜丰镇内出事那会我也没有过半分指示利用。”
“……”由来这个话题争论之下总是以我的失败告终的,我无法否定南宫慕合说的不是实话,但是亦明白,他未曾全然的说实话。
事情由来却是看着像是我的主观意愿,但是他的引导和暗示却也是实实在在存续的。
可现下里,他指出的部分确实是最紧要的,之前所有事发我确实也是自己做主的。等于说,我是亲手把自己一步步坑进了这样的境地。
思来想去,我心里不快,与他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欠了你的?”
“不,你没有欠我。花夏染,这世上就不存在谁欠于谁。”
我听着这话不对头,下意识道:“那么《云舒卷》也是吗?”
南宫慕合望着我,“我指的是人,而非物。或者你某一天失去了所有意识,成为一个东西的时候,说不定就也是欠了我的。”
“扫帚星,你果然是没有好话。呸呸呸,我好端端的怎就成了个东西了”我没有放过他话里对我的讽刺之意。
话题结束了,他没再有继续下去的意愿,转身往前去了。
看着他远去的动静,我也懒怠再去追他。抬了头,倒是意外发觉当空的雨停了,林中潮湿的空气里泛着浓郁的泥土腥臭味。
雨停之后,微风裹挟着空气里充沛的水汽迎面扑来,我禁不住浑身泛起的寒意,打了个喷嚏。
自头顶枝叶间隙我看见了被这雨水涤荡的清澈的夜空,繁星郎朗,点缀在那仿似触手可及的天幕之上。
我再打了个喷嚏,想着这回自己怕是又要感染风寒了。
与扫帚星同行之后,沿途我还没有遇到过什么好事,这一路过来不单有血光之灾,还有意外情况层出不穷。
森林里野兽的嚎叫仿佛近在耳畔,月光星光于这里便是稀疏惨淡,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种地方,在密林里落单,总是最危险的一桩事情。
不过,我想自己总有种好的不灵坏的灵的预感。
堪堪思虑到这点,就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快速从后方灌木丛里朝我的位置扑过来。我唬了一跳,忙忙转身,便是与此同时。我眼角余光撇到了那一道黑影从后方灌木丛里飞身蹿出来,径直朝我扑过来。
我脚下一滑,竟是意外地跌到了地上,顾不上被林间泥泞土地沾污和手掌撑地时划伤的刺痛,我忙不迭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山林之中,落单示弱的人类是断然活不下去的。
可是我手脚并用地摸爬滚打之际,那不知名的野兽已经喘着粗气蹦到了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