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许是因为彼时尚忆知帮我圆了那个谎,众人连同开始的我爹爹都以为这将近四个月的时间我都与他在一道,故此中途并没有积极寻找我。即便是眼下,我爹爹知道尚忆知就要迎娶元初公主这桩事也没有怀疑过,我这么长时间究竟在何处,在做什么。
我回到即墨镇的时候身上的外伤大多好了,就算是左手腕上在皇城司留下的标记也因为是在手腕上头,通常情况下是不会被人发觉的。
于是,我爹爹这头对尚忆知就有了个误解。
他总觉得,他于我实在是始乱终弃。
即便是我强调,彼时那会是两家长辈谈好的,还另外找了保媒说纤的行了庚帖正经定下的婚事。
“可是你这头和尚忆知在一道这么四五个月了,这混小子听说能娶公主就立马抛弃了你,这终究还是始乱终弃啊。”
迎着爹爹的义正词严脸,我皱了眉解释,“但是这次事情明明是我自己偷跑过去寻他的,实在与尚忆知本人关系并不大。”
所有的事情,从开始都不是他主动。
只有这回,为了帮我脱罪他尚了公主。
那些心痛懊恼的情绪经过了这些时日的沉淀便是已经缓和了不少,再度提及这桩事我已经不太会动不动就委屈想掉泪了。
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这大约就是命运的无常。
在家中住了几天,帮着我爹爹忙过了农忙,我还是决定回去四方阁。
再度打了个小包袱,挑了我爹爹和村西的老张头喝酒吹牛的空闲,我前往了岱山。
倒不是说我突然又升起了离家出走的念头,实在是因为尚忆知要嫁公主取消我们两家婚约后爹爹他觉得我委屈。是道这些日子之后,就想着要托人再同我介绍门好亲事。
我在我爹爹眼里自然是顶好的,但是对于外人而言就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本来尚家在即墨镇那个地方的知名度本就不小,再有后头尚忆知高中了状元郎之后,在全镇搞了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少年郎的巡回游行,这头就益发声名鹊起,成了泰半个京城读书人的崇拜对象和追赶目标。
这事就和我爹爹彼时听说书认识的那些高手大侠一个含义。
我爹爹找来帮我介绍的那些人士本就是读书人多,自然也都知道状元郎尚忆知。在听说我是被尚忆知退婚之后,原本还算笑眯眯的相亲对象很多会当场黑脸,即便有那么几个涵养可以家教不错的看似有戏,倒回头却依旧还是会托媒人婉转表示自己另有所好。
这么经历过几次后我实在是对我爹爹厌烦不已,可当面反驳的话总有些问题,我爹爹虽然自小没有打过我,但是我天生对他有种敬畏,便是从来都不敢当面顶撞。
不过因为他不打我,所以我背地里倒也不是特别畏惧,比方这时候他出门去和老张头喝酒了,我便带了包袱拔脚离家了。
从我住的这个小村子上岱山的路途我每年都要走个三五七回的,所以就算一个人出门也不用担心迷路之类的,更家没有觉得哪里陌生不妥。
只是,当我上到岱山半腰之际却突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狗吠。
怔了怔,我不敢置信地往声源处去看。
在那条蜿蜒的自然人为踩踏出来的小径那头自疏密的枝叶间我看到了一只灰黄色的狼犬探了大半截身子出来,竖起的双耳,墨黑有神的双眸,在看到我之后便整个狗子从那草丛里钻出来。然后不断摇动自己上扬呈现开花翻卷状态的示好的尾巴。
“大富?!”我终于惊愕地唤出了声。
狼犬似乎也早闻到了我的味道,随即嗷了一嗓子,跟着撒开四肢犹似离弦之箭般自那小径上朝我的位置飞蹿而来。
“汪——啊呜,呜。”
将近三个月未见,这番意外会面我便是也顾不上计较之前它伤人甚至可能杀人的事实,满心满眼被重逢的巨大惊喜围绕,看着它直扑向我当即也迎面矮身伸出手去迎了过去。
但是,在完成这系列动作之际我一时没记得起来大富是只狼犬,自然没有人类社会的礼义廉耻和禁忌。扑过来之后就搭了我的肩膀,一路对我施以口水洗脸的待遇。
此前虽然背着它东奔西跑了这么久也算是结下了颇深的感情,但是被它热情地舔湿了大半张脸之后我自然就觉出了几许恶心。
因为大富的口水实在是太臭了。
好容易将狼犬的嘴巴拨开,我抱了它的脑袋上下打量,“你怎么会认识地方跑回来的?”
毕竟我一路带着大富是水路换陆路的走,老一辈都说隔了水道之后按理是找不到回家路的,可是我想大富毕竟是狼犬混血,既然都能和狼群盘上些许关系,那么天赋异禀些能从水路找回来其实也不算是个问题。
当然,我一路这么忖度的原因就是不想念及另外的对象。
彼时在放弃大富的时候它身边理应还有个人,那个人是——
听到了大富刚刚蹿出来的位置传来了具体物体碰撞踩踏枝叶的沉闷声响,我下意识自地上站了起来。一面护着大富,一面警戒地望着声源处。
声音益发近了,枝叶也随之左右晃动发出了巨大的动静,有人即将从那枝叶隐秘的后头钻出来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自觉地全身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