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在加快速度往岸上去。
几个人都神色凝重,期待着船赶紧靠岸,只有曾与关一脸茫然。
他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急着上岸?”
越牙和张灵灵不知道他已经见过阴魂,越牙秉着因果的态度随口胡诌:“张灵灵肚子疼,要去上厕所。”
她还不忘郑重地嘱咐:“肠胃不好,体谅一下。”
张灵灵:“……”我谢谢你。
曾与关倒是信了,同情地看了张灵灵一眼:“理解理解,人有三急,大不了我们待会儿再来一次。”
张灵灵:“……”大可不必。
知情的几个人盯着水面,神经绷紧。
就在船还有五六米就靠岸的时候,船陡然一晃。
“靠!这咋了啊?”曾与关被晃得人傻了。
其他人比他紧张多了。
船只是晃了一下,接着又没了动静。
越牙诧异地看向了张灵灵。
张灵灵读懂了她眼里的疑惑,摇摇头,正准备说什么,目光却越过越牙看向了她背后,面色大变:“船的方向变了!”
现在船离岸边越来越远了!
越牙塞给齐河曾与关和程椋几张符咒,咬牙伸手从湖水中勾引了一丝阴气,闭着眼探查着湖底。
“不会啊,怎么会这样?”曾与关疑惑地看船的控制面板,“方向是对的,马力最大,怎么可能往湖中走?”
齐河眼神示意他别说话。
那个眼神瞬间让曾与关明白,这和上次的事情一样,都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事情。
“下面,有东西。”
越牙话音刚落,几道水柱哗地一声从湖面飞起,将整个船团团包裹,光线可以从外面照进来,却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齐河,趴下!”
一道极其浓郁的阴气直直冲着齐河而去!
越牙想都没想,脚下一点,就往他面前跳了过去。
团团阴气将她包裹,黑色的气息从七窍中四溢,越牙混沌了一刻,接着就是跳进水中。
既然躲在水里,她就找出那东西藏身的地方!
曾与关目瞪口呆,几个人急得团团转。
张灵灵想去帮忙,但她有责任保护船上的其他人,根本不能轻举妄动。
“冷静……”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扑通一声,齐河跳进了河里。
这下子就连冷静的张灵灵都不冷静了,她甚至有些愤怒:“他怎么跳下去了?自投罗网吗?”
程椋担忧地看着水面。
曾与关则沉默地坐在位置上。
他不傻,能看出齐河有意瞒着这些人之前帮他的事情,本以为齐河是那个身负通灵之术的人,可现在看来,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
反倒是在她们眼中,齐河才是普通人。
即使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曾与关也明白这个时候他最好沉默。
此时水下。
一片水光中,越牙讶然发觉周遭水对她很亲和,在她周围形成了一层水膜,并没有想象中的窒息感。
反而是攻击她的那团阴气,被水膜阻隔在外面,似乎气恼不已。
这让越牙陡然想起了一个人。
单游。
应该是他在她身上留了什么,让越牙得以在水中安然无恙。
但她还没积聚出笑意,那扑通的一声直接让越牙愣了。
“齐河!”
他怎么跳下来了?
齐河如同一块鲜美的肉挂在猛兽嘴边,刹那间就被一团迫不及待现出原形的厉鬼吞噬!
“齐河!!!!”
越牙脑中的神经啪地一下绷断了。
她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浓黑色,周遭水域的阴气源源不断地朝这边汇聚,甚至逼破了水膜,大量的水涌了进来。
这片水域贪婪的魂魄,通通得付出代价!
在她身体里汇聚的阴气一瞬间又四散出去,闷响与惨叫声不断出现。
阴气最浓的,是齐河那个方向。
越牙的手还在抖,那只厉鬼在鬼将突破的边缘,她无法在那一瞬间护下齐河。
普通人被这种程度的厉鬼本体包裹,不过数秒就会失去意识。
而齐河体质的诱惑,那厉鬼必然会拼死咬下他的头颅!
但那片阴气很快就消散了,越牙怔怔看着那个人。
他手上抓住了厉鬼的本命阴气,不过几息之间,那缕阴气就生生被捏碎了。
“齐河?”
他的周身都是一片若隐若现的阴气,眼睛闪着诡异的红,以很快的速度冲到了她面前。
越牙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是一痛。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嵌入她肩头的手。
他这是怎么了?
不是厉鬼附身,他刚刚把那个厉鬼撕碎了,用的阴气也是他自己的气息。
鲜血融在水中,些许流进了齐河口中,他眼中的红光更盛,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狠狠地朝她的心口捅了过去。
他想杀她。
“齐河!”
他猛然顿住,手停在那里,面上狰狞了一瞬,露出了震惊。
齐河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伤了你?”
越牙却没在乎伤口,她伤口比常人愈合的速度快了许多倍,比起以往训练受的伤根本不算什么。
她只是问他:“你身上这是什么?”
齐河周身被一片阴气护着,他叹口气,对上越牙的目光,声音透过水传过去有些失真:
“我可以解释。”
解释?
越牙有些脱力,猛的放松下来的神经使眼眸的黑色消退,露出几条血丝。
水膜重新凝聚,她慢慢浮了上去。
船周的水膜因为阴魂被灭全都没了,岸上的人以为是水上表演,好奇地探头张望。
“没事就好。”张灵灵松口气,拿纸巾给她擦脸,片刻后又发觉她肩头的血渍,“你受伤了?”
越牙说:“不小心。”
齐河也爬回了船上,察觉到了曾与关欲言又止的目光,摇摇头:“找机会再说。”
曾与关了然。
“已经解决了。”越牙抱着程椋递来的猪肉脯闷头吃。
张灵灵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好,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握了握她的手。
下船几个人休息整理好后,越牙跟他们道了别。
回去的地铁上,她一直没有跟齐河说话。
齐河从地铁玻璃的反光中看她,只看得到她头扭到另一侧闭目养神。
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却被她挣开。
齐河愣了半天。
这是她第一次不愿意理他。
出了地铁,她在前面走,走的很快,齐河就在后面跟着。
越牙低头点了点手机,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这片也没有人,她转身说:“我打车了,你走吧。”
她从来不会这么催他离开的。
齐河拉她的衣角:“我只是怕你担心。”
越牙眉头一挑,反问的语气咬的很重:“这就是你的解释吗?”
这确实是。
齐河沉默了。
越牙忽然嘴角勾了勾,露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
“齐河,我真的是……”
齐河被这个笑看的心慌。
她说:“对你很失望。”
出租车在这个时候来了,她最后说:“最近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见你。”
车子开出去了很远,他还站在原地。
失望,她说的不是讨厌,不是憎恨,是失望。
齐河在街头坐了很久,看着头顶稀疏的星空,一抹流星划过的那瞬间,他明白了她在失望什么。
她失望于得不到他的坦诚,她把自己的所有都坦然告知他,坦坦荡荡分享自己的能力,告诉他自己承担的责任,明明白白地在她的世界里划出了一片天地给齐河。
但齐河没有。
他隐瞒的行为像是在告诉越牙——你不是和我一起面对未来的那个人。
齐河忽然很难受,或许这个时候他应该去不远处的烧烤摊买几瓶啤酒,坐在那里闷头酩酊大醉。
可是不行。
他得让自己记住这个感觉。
这种快要失去她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