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了，男孩拽了几截卫生纸，从厕所出来后他慢悠悠地在走廊外散步。
上课铃响了，他也没什么反应。
下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他的班主任。
他的班主任上周就死了。
就算回到教室，也是班长带着一群学生上自习课。
“这个笔记本上面记的密密麻麻的，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弄丢的同学估计很着急。”
脑子里想起那个一看就很有钱的男人说的话，男孩摇了摇头，脚步一转，又朝教室那边走了。
“这个笔记本，有人捡到的。”男孩把笔记本丢到班长那里。
他这样的坏学生，做到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过，林布这个名字还是很耳熟，他一定在哪里听说过。
“顾景宇，捡到笔记本，加一分。”公正的女班长这么宣读着今天的加分扣分情况。
顾景宇抬抬眼皮，没有那个心情去跟这个班长争论到底是不是他捡的。
他的气场一直都是这么又丧又冷的，周围人不理他，他也不理别人。
这个班级成绩很差，校园恶霸不在少数，起初还是有不少同学欺负这个性格古怪的男孩，后来很多人发现他任打任骂，从来不还口不还手，就不怎么欺负他了。
每次那些霸凌者站在他面前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就很平静很平静地盯着那些人看。
他的眼神没什么明显的恶意，却莫名让人背脊发凉，对上一眼就几天几夜的睡不着。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就像是高高在云端的撒旦，那些肉体上无关痛痒的欺凌只是在为接触到撒旦而做的阶梯。
尤其是前不久一直欺负顾景宇的男生，顾景宇的同桌，在和顾景宇路过湖边时投湖死亡后。班级里欺负顾景宇的人全都不敢再触霉头，全部避而远之。
当时目睹的人不少，都看到了是那个男生上一刻还在骂顾景宇，下一刻就跳进了湖。
“顾景宇，今天的化学和生物作业你还没有交。”
放学人都走光了，班长坐在他身边说：“我跟你一起做，什么时候做完我们什么时候走。”
顾景宇一下子笑了，盯着这个女班长看了半晌：“我要是不做呢。”
女班长没有抬头，在写自己的作业：“顾景宇同学之前的作业没有落下过，今天只是意外，顾景宇同学会做的。”
“......”
顾景宇动笔去写了。
那两份作业不多，他成绩很好，很快就写完了。
“做的很好。”
女班长细细看了眼作业，还像模像样地夸了夸他。
顾景宇觉得这个女班长很烦。
女班长走了，他自己坐在座位上伸伸懒腰，走之前看了眼地上的影子，伸手把班里的灯关了。
傻蛋玩意儿，别人都怕那个座位，就她敢坐在那里。
......
“小宇，吃饭了。”
顾景宇把书包放在沙发上，低头吃饭。
顾爸爸满脸颓唐，眼角都是皱纹，自从戒了烟酒，他整个人脾气好了很多，不再大声骂人，只是老是看着一个空着的座位发愣。
“多吃点。”
他在学顾妈妈，催顾景宇吃饭。
顾景宇忽然就没了胃口，但没有停下来，自己吃自己的。
顾爸爸说：“我有时候觉得，你妈妈还在家里。”
特别是儿子在家时。
儿子长得跟他妈妈很像。
顾景宇不想吃了。
他抬头，忽然露出一个冷笑：“妈妈当然没离开，她一直都在我身边。”
因为你。
顾爸爸不说话了，收拾了碗筷去洗碗。
影子在光下隐隐约约有了轮廓。
那是两个身影。
......
学校里总是有各种八卦，这些八卦的初始传播者没有去想它们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会给八卦中心的人带来什么影响。
除非他们得到惩罚。
“......就是他，我亲眼看到他最后离开的教室。”
“嘘，别被听到了，这小子有点邪门，之前跟他有恩怨的人都倒霉的不行，那谁还死了，瘆人。”
“咳咳，嗯。”
顾景宇坐在座位上，眼睛看着黑板，后面的声音他听了个大概，估计又是在传一些不好的话。
他不以为意。
随便别人怎么说。
下课时，一个双目哭的红肿的女孩跑出了教室，出去之前，她含泪看了一眼顾景宇。
顾景宇觉得莫名其妙。
但不久后，他被叫去了办公室，顾景宇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顾同学，敢作敢当，既然你偷了那位女同学的怀表，就赶紧还给她，我们就不做什么处分了，道个歉就完了。”
教导主任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宽容了，对于这种问题学生还能保持这么好的态度，希望这个男生能领情。
可是他没想过另一种可能。
顾景宇没偷东西。
所以他说：“我没有偷东西，我不需要道歉。”
教导主任明显愣了一下，眉毛立刻就打成了结：“顾同学，那天班级外的监控显示你是最后一个离开班级的。”
简而言之，他不相信顾景宇的话。
顾景宇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如果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等于偷窃，那么我道歉。”
教导主任噎了一下，喉头憋得脸涨红，算得上恼羞成怒：“一个处分，一份检讨，放学前交不上来你就回家反省。”
顾景宇淡淡地说：“我现在就可以回家，但不是反省。”
“你......”
教导主任还想说什么，但顾景宇已经走远了。
虽然说着这就回家，顾景宇还是等到了中午下课。
毕竟他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让自己话额外的钱买午饭。
他慢悠悠地从餐厅往班级走，向往常一样路过办公室去看花坛的花。
他叫不上来这些花的名字，却不妨碍他喜欢看它们。
“......我看到了，那天放学顾同学没有偷东西，我才是最后一个走的。”
“这位同学，你要知道，我们查班级外的监控并没有看到你。”
“我当然知道，当时我在那面的窗户外，恰巧看到了顾同学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走出教室，没有在任何人的座位上停留。”
“......你为什么会趴在窗户上？”
“主任，我是班长，我有那个义务检查确认一下班级里的灯是不是还亮着。这也是我强烈反对对顾同学诬陷的原因，顾同学很有公德心，他离开时甚至特地检查灯的开关，而这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
“顾同学这样善良的人绝对不会做出偷窃的事情，我申请取消对顾同学的惩罚。”
顾景宇拨弄了下手里的紫色小花。
他的班长大人总是这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