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灵听完苏白夜里发生的事情后，沉思片刻就给了苏白两块护身符：“情况不好的时候用这个可以挡一挡，意识到自己神智不清时，可以咬破舌尖，吐出舌尖血。”
夏天本就蚊子多，这里还靠近公园，不多会儿张灵灵白嫩的胳膊上就红了一片。
苏白眼尖，注意到了却见张灵灵并没有娇气地抱怨，也不好意思开口说什么。
他一边回答：“好，我记下了。”一边心里还有些许愧疚，大晚上把一个女孩子叫出来喂蚊子，多少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张灵灵没管肿的包，倒是瞧见他额头上若隐若现的黑气，这种奇怪的阴魂想必会缠着他了，此时夜里赶过来的只她一个，她不能坐视不管。
索性把礼数放了一边，张灵灵问他：“你家中还有客房吗？”
苏白明显一怔，说：“有。”
“那我可以在客房待一晚上吗？”张灵灵的目光很清淡，不看他，只看他额间缥缈的黑气。
苏白知道她的意思，感激的话堵在喉咙，只沉默地点头，然后低头打车找回去的司机。
这次果然不如来时好约车了，过了很久才匹配到十公里开外的一辆车。
等车的过程中，苏白多看了几眼她胳膊上的蚊子包，突然搭话说：“多大了？”
问出口后他又懊悔，怎么说话像一个油腻大叔一样？
青都的环境治理很好，具体体现在明亮清澈的夜空中，繁星点点，闪烁的光让人看着很舒服。
张灵灵看着星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口答了句：“马上十九了。”
这么小？
苏白左手在手机上摩挲了几下，还是问出了口：“选大学了吗？”
“没，分数还没出。”
张灵灵觉得他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张相似的面容，一时又想不起来，偏头看了苏白一眼，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她语气总是这么淡淡的：“你有兄弟姐妹吗？”
苏白目光停在不远处的草丛：“有的。”他顿了顿，“怎么了吗？”
“没什么。”
张灵灵活动了下肩膀，顺便赶了赶蚊子：“我总觉得看到你很眼熟，可能碰到过你的兄弟姐妹。”
毕竟她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一个叫苏白的人。
可能碰到过你的兄弟姐妹……
苏白眼帘垂下，想起来小时候邻居大婶曾经拍着他的脑袋，笑眯眯地和爸妈唠嗑。
“你看你们家这俩姐弟，长得真像，都这么俊，可真有福气啊。”
那个时候他脾气很差，瞪着眼不理会一旁姐姐的勾脖子，狠狠地推开她：“我跟你长得才不像呢！”
苏琴十六岁时瘦瘦小小的，被他那么一推就站不稳，爸妈看到他又发脾气欺负姐姐，也不管邻居大婶还在，撸起袖子就要打他。
是苏琴拦住爸妈说：“弟弟跟我玩呢，没有欺负我。”
叛逆的他那个时候觉得，苏琴真是个好欺负的傻子。
到后面高一时，他网瘾严重，整天泡在网吧，逃课无数，爸妈都对他失望，不再希望他有什么出息，只求他平平安安。
只有苏琴，苏琴一个人跟辅导员请假，在各个网吧找他。
找到打游戏上头的他，看他桌子上泡的稀烂的泡面红了眼，哭着就要抢他的鼠标：“别玩了。”
苏白想，他那个时候怎么做的呢？
他像小时候一样狠狠推开了苏琴。
可是苏琴还是那么瘦弱，他已经有一米八了，他以为没有用全力的一推直接把苏琴推到了包间的柜子上。
苏琴再次抬头时，摸着一手的血有些恍惚：“小白……”
她晕血。
打游戏的他不耐烦地回头，就看到满脸鲜血的苏琴倒在地上。
爸爸妈妈骂他，说破了相，苏琴一个爱美的女孩子心里该有多难过。
她眉毛永远少了一角。
都这样了，苏琴还是温温柔柔地为他说话，说：“弟弟只是粗心，不是故意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改变的？
是发现他大部分零花钱其实是苏琴打工给的。
是发现在家里娇生惯养的苏琴手越来越粗糙。
是发现自己在网上倾诉的那个网友其实是苏琴。
还是，当苏琴的死讯传到他那里的时候？
苏白回过神，低头整理了下情绪：“我确实有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姐姐，她叫苏琴，是一个很好的人。”
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苏琴？”
张灵灵想起来了，那个鬼将和鬼王做的结界里，困住的其中一个厉鬼脑袋，就是苏琴。
只不过当时那个人头太骇人，她也没多看。
“越牙见过她。”苏白语气温柔了很多，“你也见过她吗？”
张灵灵看到了远处路上的车灯：“见过。”
她意识到这个话题对于苏白有些沉重，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所幸车来了，苏白替她拉开车门，没有坐在副驾驶，而是选择了和她一起坐在后座。
这次的司机是个中年大叔。
两个人一路沉默，苏白最后下车时问她：“她是被困在什么地方吗？”
张灵灵默默点头。
最后苏白开门时，很艰难地开口请求：“能帮她出来吗？”
他知道这个请求很自私，但是那是他的姐姐，他亏欠一生的姐姐。
无论怎样，他都不想生前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孩死后还要受折磨。
张灵灵低低地叹口气，简单接过苏白的拖鞋换上，说：“我只能说，目前我还做不到，抱歉。”
她从来不小瞧自己，却也从来不会高看自己。
拼尽全力她或许能伤到越祈安，但抢回一个魂魄，则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白摇摇头：“不用道歉，越牙也跟我说过。”
他心里都清楚。
苏白转移话题：“客房我去收拾一下，你坐沙发上等一会儿吧。”
趁这个时间，张灵灵在这个房子里巡查一圈，确实有发现阴气，贴了几道简单的符咒阻隔了外界的窥探。
符咒这东西，还是得越牙他们岚山门这种专业的人来画。
张灵灵这么想着，有些担心越牙和程椋怎么样了。
去年那个卦人算的还当真不错，越牙无论哪次经历，真真是九死一生，多灾多难。